奕不以為意地笑笑,輕輕捏了捏華歆的手笑道:“倒是你,難得清閒一會兒,竟然還嫌起來了?”
“不把覬覦你美色的山精妖怪一網打盡,我莫說清閒,連覺怕是都睡不好了。”華歆衝凌奕一笑,加快了腳步說道:“快些走,我總怕這燈滅了。”
凌奕笑著點頭應了,同他一道加快了腳下的步伐,不過半盞茶的功夫,兩人就來到了那老者所說的支流旁邊——一條並不顯眼的小河流過眼前,將街道一分為二,一座石橋將小河兩旁的街道串聯起來,街道旁臨街的鋪子大多都已經關上,想來店家也已經同旁人一道,去參加那一年一次的七夕盛會了,只留下幾個小店還在屋簷掛著燈籠,用昏黃的燈光向路人昭示自己的存在。
街上沒有多少人,只有偶爾孩童打鬧著路過,華歆的目光自打鬧的孩童身上收回,抬腳朝那小河走去,一邊走,一邊回過頭去同凌奕說道:“我還當這種臨河的小街只有江南才有呢。”
“我也是第一次在北方的見到這樣建式的小街,在北方倒是別有一番情致。”凌奕點點頭,跟著華歆下了臨河而建的臺階,看著華歆蹲下丨身來,將手中的河燈放之水中,雙目輕闔,嘴中默唸了些什麼,然後睜開眼睛,抬起頭來看著自己莞爾一笑。
凌奕伸手將華歆拉起,問道:“許了什麼願望?”
“不告訴你。”紅衣的少年狡黠一笑,搖頭不語。他指著被自己放至在河中的那盞小燈,說道:“阿奕你快些,不然要趕不上了。”
凌奕看著華歆,突然間想起那些年,他在宮中過的生辰。那個時候,他已然是富有四海,雷霆雨露皆為恩典的帝尊,他的生辰,自然也是該普天同慶的日子。
每一年他生辰之時,欽天監同禮部,便會在夜裡安排煙火大會,許多年後,同這七夕河燈一般,那一年一次的煙火,也成為了這京中七夕之夜特有的景象。然而每次,無論宮外如何熱鬧繁華,宮中總是冷清冰冷的,近臣們知道他不喜在這日喧譁,妃嬪們既然有心討好,便更加在這日躲得遠遠的。
因此他每年七夕,總是一個人,帶了一壺酒,尋一處屋頂就著那漫天的星光同煙火,慢慢飲了。最開始的那幾年,還有無赦陪著,偶爾還能遇到回京續職的李琪。後來,無赦去了丞相府,李琪去了幽州,只留下他一個人,守著那漫天的煙火,等待著一個不可能兌現的諾言。
那個,被他親手毀掉的諾言。
“阿奕,以後每年生辰,我都陪你一起過,好不好?”
“阿奕。”華歆突然出聲,打斷了凌奕的思緒。
紅衣的少年站在水邊,水中的波光印照在他的側臉上,讓他整個人看起來猶如臨風而立的仙人,他看著凌奕,微微一笑,輕啟唇瓣,低聲說道:“以後歲歲今朝,你我都一道放一盞河燈,如何?”
“砰——”
華歆話音剛落,天邊便升起一朵巨大的煙火,它在半空之中驀然炸開,散出千萬顆星光,猶如開放在暗夜中的曇花,一瞬,即永恆。
隨後,接二連三的煙花在凌奕眼中飄散開來,他看著華歆的臉越來越近,而後唇上傳來一個溫熱的觸感。
凌奕的眼簾終於輕輕闔上,一滴清淚,順著臉頰消散於兩人的唇齒之間。
第八十九章
華歆驀然退後;有些驚異地看著凌奕的臉上的水光。他認識的凌奕,向來都是笑著的,哪怕是當年他遭殺手追殺,在靜安寺中養傷之時;華歆都不曾見他皺過一次眉頭。
這些年來;兩人相交甚篤,哪怕不在一處也經常會有書信來往。凌奕派了無蹤常駐永安;華歆又怎會對於他的訊息毫不在意?哪怕華歆想不到,華顧卻是斷斷不會置之不理的,因此華家朱雀樓,每半月一次的例報之中;總是有那麼一兩張信箋是留給凌陽候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