虧得到田西村人的收留和照顧,才在這裡紮下了根。”老頭子語調平緩,象是從很深處,將記憶一點一滴的挖掘出來。
“我們在田西村裡一住就是很多年,再也沒有人把我們當成外人,我們兄弟四人都長成了壯勞力,能經常幫村裡人幹活,而我們的妹妹也一天天長大,出落成個水靈靈的大姑娘,我們和村裡的長輩都把妹妹當成掌上明珠,時刻都寵著。
原本我們以為,自己這一輩子都要在這田西村裡過下去了,我們兄弟四人會各自娶媳婦,而我們的妹妹也會在村莊上選一戶合適的人家。”
他蒼白枯瘦的手一點點捏緊,聲音越來越緊張:“誰想到有一天,日本兵進村了,一切平靜都被打破。有見過世面的人說,日本人是來侵略我們的,我們不能做亡國奴。所以各家各戶都把吃的、用的東西藏了起來,日本兵要拉人做工建工事也沒人願意去,有幾個人被日本兵抓了起來,在村裡人面前被活活打死,可全村的人還是都沒上工。
後來,日本人不再抓人了,只在老田西村的旁邊駐紮下去,一連幾天的平靜,我們都以為事情已經過去了。
沒想到有一天,妹妹去村邊甜水井打水,被幾個日本兵看到了,那幾個畜生就把她搶回了他們的軍營。妹妹哭啊,喊啊,那聲音,傳遍了半個村莊。”說話間,幾個老頭子身體都不約而同的顫抖了起來,他們彷彿又沉浸到了幾十年前痛苦的回憶之中,悲涼的聲音越來越哽咽,“全村的人都衝了出去,可卻被日本人的機關槍給堵住,誰都不敢再望前走一步。我們四個人聽到了妹妹在軍營裡面撕心裂肺的哭聲,便跪下來求那幾個日本大兵,求他們放了我們的妹妹。一個日本軍官出來嘰哩哇啦的叫喊了一陣後,那幾個日本兵才把我們四個人帶進了軍營。在軍營裡面,我們看到了妹妹,她的衣服被扯的稀爛,正躲在角落裡哭著。我們四個人就在軍營裡和妹妹抱頭痛哭。
日本人的翻譯過來和我們說,日本人要我們兄弟四個去做工,否則就要把妹妹送去當軍妓,只要我們能完了工,他們就會放了妹妹。我們沒有辦法,只能跟著日本人去工地。”
說話的老人身體越來越佝僂,幾乎快縮成一團,他的喘息越來越劇烈:“原來他們是要我們四個人挖一個大坑,那個坑好大啊,長和寬都有百尺。為了救妹妹,我們四個人不吃不喝埋頭苦幹,一直做了三天三夜,竟然把那坑給挖好了。日本人對我們的活很滿意,他們帶了妹妹出來,把我們趕到了一邊等著。沒過多久,很多很多荷槍實彈的日本兵趕著一大批人朝這裡過來了。我們看著他們,這些人就是田西村裡我們所熟識的,照顧過我們,收容過我們的鄉親們。”坐在雷聲對面的老人突然揚起頭,他原本混沌的雙眼閃出複雜的神情,憤怒、痛苦、無助、恐懼,“日本兵打著槍,把這些人趕進了我們挖的坑裡面。直到這時候,我才知道,原來日本人要我們挖的這坑,是要活埋鄉親們啊。我們叫嚷著撲上去,可卻被日本兵幾槍託就打倒了。在那坑裡面,所有鄉親都不說話,他們都瞪大了眼睛,怔怔的看著我們四個……”那老人雙手支撐在地面,他尖利的指甲在地面上吱吱的抓著,“我們跪倒在地上,朝著我們親手挖的大吭號啕大哭。我們悔啊,用頭磕著地,把額頭都磕破了。可鄉親們還是沒有一句話,他們不哭不罵,就是那樣看著我們,那樣看著我們……”
老人的聲音越來越低,到最後竟然象是脫力一樣倒在地上。雷聲震驚的聽著他的故事,心裡翻起一陣陣難以言說的感覺,他長舒出口氣,嘆息著,顫抖著伸出手,想把倒在面前的老人扶起。
沒想到,還沒等他的手碰到那戰慄中枯瘦的身體,那老人竟自己從地面上彈了起來,他瞪大眼睛,充血的眼珠死死盯住雷聲,聲音詭異的繼續說:“事情還沒有完,那些該死的日本人,竟然又拿了四把鐵鍬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