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自嘆息。
整個都城的氣氛似乎都緊張了起來,一個個兒的目光都緊緊盯著皇宮,眼巴巴地盼著人從裡面出來。
殿試的訊息傳遍大街小巷時,寧青淮正窩在竹榻上和自己下棋。玉色的棋子質地精良,被她纖細的手指一夾,穩穩地落在棋盤上,擲地有聲。
“嬤嬤是說,狀元郎是那陳家七郎陳廣喻?”寧青淮收回目光,把頭轉向剛剛和她咬耳朵的婆子,微微瞪大了眼。
“誒!誰說不是呢!就是那個陳家七郎!”婆子來得匆匆,噼裡啪啦說了一大通後頓覺口渴,寧青淮把晾涼的茶水遞給她,她含糊地道了聲謝,咕咚咕咚就全喝下去了。
解了渴,這婆子就更有氣力說了,她眉飛色舞地開始比劃:“寧姑娘你是沒瞧見!啊,這歷來啊,長得好看的就是探花郎,可今兒的這次遊街啊,哎呦喂,婆子這老眼都要迷糊了!這狀元竟和探花生得一樣漂亮……你是沒瞧見,那些小姑娘家家的,丟香囊、帕子怕都要丟得手要軟了……”
這婆子說得唾沫齊飛,好不容易歇了嘴,一轉眼就瞅見寧青淮捻了枚黑子,蹙著眉好似走神,不由得納悶道:“寧姑娘?”
寧青淮眨眨眼,緩緩漾出一個溫柔的笑來,“嬤嬤這一通狀元郎探花郎的,倒叫青淮聽糊塗了。”她側著臉,輕輕柔柔地說道,“既然嬤嬤說,這生得好看的狀元郎是陳七郎,那不知,榜眼是誰?探花郎又是哪位人物?”
聽到她的輕聲慢語,婆子一臉瞭然,胸脯拍得“咚咚”響:“姑娘放心,老婆子早就打聽好了!這榜眼吶,是詹閣老的小孫子詹堯詹公子,至於探花啊,嘖,就是會試第一的那個……叫、叫季謙的人!對對對,就是他!”
這是寧青淮第二次聽到這個名字了。
季謙。
會試一甲,翩翩探花郎,前程似錦。
有這樣的強敵在前,還能讓陳廣喻得了狀元,寧青淮本該高興才對。只是……
寧青淮的手指無意識地細細揉搓那枚黑子,越發顯出她肌膚雪白細嫩,那雙掩在纖長捲翹的睫羽下的黑眸微微斂起,精光乍現。
許久之後,她才繼續問道:“看來,今年的科考,竟比往年還要熱鬧些。青淮記得,會試前,那位和狀元郎同族的陳留臺陳公子甚有名氣,倒不知現下他的成績如何?”
婆子愣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陳留臺……陳公子……喔――也是厲害人物,聽說……好像是二甲傳臚呢……”
蟬鳴聲一陣一陣,寂寞地在樹梢林枝上嘶吼,此刻聽起來竟莫名有些虛幻。
在寧青淮久遠的記憶裡,明崇二十三年的科考,狀元郎是詹堯,詹閣老之孫;
榜眼是柳呈,濯廣柳氏嫡脈;
探花崔昴,乃太河崔氏嫡脈。
而二甲傳臚陳留臺,則是營州陳氏庶出。
不曾有過季謙,也未聽聞過任何有關於陳留臺嫡弟陳廣喻的訊息。
明明……是如此身段風流、文采雋秀的人物啊……
若說這世與前世不同,那麼……為什麼陳留臺什麼都沒變呢……
不……不,不。
他也有改變的。
他愛上了初雪。
可初雪卻改變得更厲害……就像換了個人似的……
剪翠……大娘……初雪……
陳留臺……季謙……廣喻……賀九秋……
還有……裴緋……
寧青淮覺得,隱隱約約之間,她似乎抓住了一點頭緒。
然而這頭緒來得太過措手不及,未經仔細推敲,便已消散了。
她不禁仰頭望著白淨高懸的天空發怔:改日,或許須得找機會去趟長樂坊才是。
能發現一點什麼就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