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在聽他開口提敏兒,心中便放鬆了。
“自打上次逛過燈會之後,格格就沒再找過奴婢。”我答道。
他點點頭,又問:“每次出門敏兒是不是都要叫上蕭烈?”
我一怔,有些明白了他問話的目的,想想道:“也不是每次,就是這兩回叫上了他。”略頓頓,又補充;“格格說人多熱鬧,玩得才盡興。”
他瞟了我一眼,背過身去,靜了一會兒,說:“恭親王近日身體暴恙,皇阿瑪憐他勤於朝事,身心勞頓,特別恩准敏兒到恭親王府小住一段,待王爺病體康復之後再回宮。所以,最近敏兒出入要比往常自由,憑她的性子,肯定會經常跑來找你,以後你見了她,不要總隨她出門,也別讓她再去找蕭烈了。”
原來他在擔心敏格格和蕭烈,嗯,本來我也憂慮過此事,但既然蕭烈都說不會了,那就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不足為患。更何況敏兒雖對蕭烈很上心,但她畢竟還是個小姑娘,怕是還分不清崇拜和愛慕,對蕭烈只是覺得新奇,一時著迷也未可知呢?
不過這些事心裡有底就好,不必一一道出。
“奴婢記下了。”我對著他的背身道。
他身子沒動,輕‘嗯’了一聲,擺擺手,淡聲說:“好了,沒什麼事你就下去吧。”
我明白他仍不太願意理我,於是躬下身子,要說‘奴婢告退。’話未出口,忽然想到秦風,算起來,離下次見面沒剩幾天,那件事兒不能拖了。再一想,四阿哥要是有心安排我過去,早晚都是一樣,躲也躲不掉的。於是,我橫了橫心,立直身子,說道:“奴婢還有件事要向爺稟報。”
他扭頭看我,問:“什麼事?”
我定定心神,平聲說:“前幾日奴婢去見秦風,臨走時,他說下次要告訴我他的身世。”
他聽了轉過身來,皺起眉,沉思了一刻,盯著我問。
“然後呢?”
我頓住,將手上的花瓶往懷裡緊緊抱了抱,小聲說:“他還問我願不願意……跟了他!”
雖低著頭,我仍感到他身子明顯一震。看來對此他並不是全然無動於衷的,我心裡想著,不禁有些後悔自己剛才未能目睹他那一瞬的表情。
沉默了半晌……
“你是怎麼回答的?”他向前走一小步,低聲問。
“沒答應也沒拒絕,只說要考慮一下。”我緩緩說道,仍是低著頭,視線範圍內只能看到他的寶藍色衣襟,和上面的幾個盤扣。
他聽完之後又不吭聲了,只靜靜的站在我面前,良久……
我悄然等了一會兒,終是承受不了磨人的沉默,後退半步,抬頭催問道:“爺,接下來怎麼辦?”
他迎視著我詢問的目光,眼中沒有震驚,沒有矛盾,沒有猶豫,只有星星點點的思索和淡如往昔的清冷。
那份清冷澆熄了我腦中僅存的一點幻想,如我所料,他是要順水推舟了吧……想到這兒,只覺得自己的心正在往深潭裡沉,雖未接觸潭水,卻已感受到了冰冷!
“雨霏……”他緩緩開口。
我抽了口冷氣,緊抿住嘴,雙眼一眨不眨的盯著他,等候他的判決。
不知那一刻我眼中流露出了什麼樣的神情,他看了我,卻猛得停住,低聲嘆了口氣,調轉了目光。
“雨霏,這件事容我再想想!”最後,他揹著手淡聲說。
那日的談話便這樣無疾而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