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茶,能寧神解暑,臣妾又加了些巖蘭香,讓皇上好入睡,夜了喝釅茶可不好。皇上畏熱喜涼,臣妾特地等茶溫了才敢送上來。”
“還是嫻兒最有朕心,一杯茶都能沏得這麼好,六宮之事朕還有什麼不放心的。”他一張臉孔似笑非笑,似要從我面龐上探究出什麼。
我只低著頭,就著一雙銀筷子夾了件果仁糕到他的碗裡,“治理六宮哪有為皇上沏一碗茶那麼簡單?眾口難調,難免會有所得失啊。”
弘曆嚐了一口,又抿了口茶,才拉我坐到他身上去,親暱地對我說道:“朕不是要責怪你,你的難處朕怎麼會不明白呢。你處理得也恰到好處,嘉妃啊,就是朕和太后都太寵她了,使得她都會嬌慣生事了,倒是委屈了穎貴人,才進宮不過幾天就受了這些驚嚇,明日你代朕下道恩旨,晉她為穎嬪吧,也算是朕的安撫了。”
我不覺一驚,用疑惑的眼神略略地掃了他一眼,嘉妃與穎嬪的事早在妃嬪裡傳開了,原本兩人都夠惹人注目了,現在他還要晉穎貴人為嬪,那不是把她推到浪尖頭裡,成為眾矢之的嗎?
弘曆只是波瀾不驚地望著我,眸底藏著深不見底的暗影。我實在太清楚他了,這些年來他對太后一直都是那麼的言聽計從,太后對穎貴人的態度是怎麼樣的,他這個當兒子的怎麼會不清楚。只是,皇上對美人從來是來者不拒,又不肯拂那些蒙古大臣的面子,便索性把人給接來,又把榮寵都送去,表面看上風光無限,暗地裡卻假手於人,血不沾刃。
我幾欲道:惜花人要真是愛花才好,然而到了口邊,卻化作一縷笑意,笑容透著淡淡的淒涼,“臣妾替穎嬪謝過皇上的恩典。”我到底是不同了,經年的後宮已經使得我處事都以自己為先,如果不能確保自身利益的前提,我是怎麼都不會摻和的。
想起她那淒冷的笑容,或許她自己也無比地清楚自己的命運吧,所以才能說出如此感慨的話來,只是這樣的命運對一個只有十三歲的女孩來說,到底是太殘忍了。
就在我思緒靈動之間,高公公進來問道:“皇上今夜到哪裡就寢?”,後面跟著一個敬事房的太監送了綠頭籤進來捧著。
雖只一眼,我卻赫然地看到婉嬪的牌子,我不覺生出了疑惑來,先不說在宮裡的時候太后就命人撤了她的牌子,何況她人不該是在宮裡麼,她的牌子又怎麼會在這裡出現呢?
弘曆也似有所覺,揮手道:“今夜嫻貴妃侍候朕便好了。”說罷他怔怔地看著我。
我睫毛劇烈一顫,如羽翼垂下,避開了他的目光,因為我很清楚,如果真有人能夠讓婉嬪神不知鬼不覺地在園子裡住下來,那麼這個人便只能是弘曆了,但這些天來被弘曆寵幸得最勤的不是穎嬪嗎?這樣想的時候,腦裡忽然打了個激靈,難道……
“想什麼呢?”弘曆溫柔地牽過我的手問道。
我低頭莞爾,“臣妾不過想起晝間穎嬪的模樣,似乎有著什麼心事兒呢。”
弘曆臉上並無關切的神色,只是淡淡地說:“能有什麼心事兒,她還那麼小,大概想家了吧。”說罷翻了翻案上摺子,看了幾眼,又嘆聲放下。
我不解地問道:“朝中有讓皇上煩惱的事嗎?”但隨即我就禁了聲,妃嬪不得過問政事的規矩我沒有忘記,面上不覺顯出為難的神色。
弘曆似乎沒有在意,蹙了蹙眉道:“三河大旱,雲都自五月至七月不雨,田地龜裂乃至顆粒不收,百姓流離失所,餓殍載道。”
我聞言一急,大是不忍,道:“那皇上還不快命人開倉賑災!”
弘曆又嘆了口氣,“米糧朕都準備好了,唯獨是任命誰為監查御史令朕倍感煩惱,上月平度大雨,漂沒田禾的時候已經把傅恆給派出去了,眼下誰能為朕走這一趟呢。”
我凝神片刻,心中已經有了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