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有所思,按道理永和宮的主位是純妃,嘉嬪這樣打罵宮女,她定沒有知而不管的道理。雖然一時間想不明白,但心裡卻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再這麼下去,這嘉嬪是定會出事的。但這樣一來,我等於少個對手了,或者說,我有了這個把柄,對這嘉嬪已經無需要客氣、避忌了。
過了幾天,宮裡忽然來了訊息,榮成被任命為翰林院侍讀,而傅恆則被升任為乾清宮侍衛。宮中頓時像炸開了的窩,大家紛紛把我和英琦,榮成和傅恆作比較,都譏笑榮成的官位低又是份苦差。阿瑪聞此訊息,也極為意外,甚至不滿地來信,說榮成覺得委屈不肯去上任。
但我卻並不這麼想,我感激弘曆的安排。翰林院侍讀官位雖低,卻正好讓榮成留在翰林院裡專心研習學問。滿人的貴族子弟出生榮華蓋世,因此大都隨心所欲,驕奢成習,往往視研習學問為苦功,不屑從事。一旦時移世變,父母死亡、家道中落,就難免被世人輕侮而孤苦無依了。烏喇那拉氏雖是滿清八大族之一,憑藉的都是戰功和外戚的關係。作為直系唯一的繼承人,與其一開始便讓不知世事深淺的榮成過早地升官晉爵,還不如先讓他踏踏實實地把學問做好,將來成為能為朝廷效力而自成一員的人物。
我去謝恩的時候,弘曆很是意外,“我還以為你會生氣呢。”
“臣妾感謝皇上對榮成的栽培,凡人總須以學問為本,再具備大智慧,而建用於世,便是強者。雖然目前看來,會叫人焦急,但將來學優登士,身為天下柱石,不但可以輔助聖上,即使為父母者身死,以無後顧之憂矣。”我的一字一句都說得真心實意。
弘曆感激地拉著我的手,“天下間能真正明白我的就只有你了。朕自25歲登基,由於祖宗家法,朕坐上這位置時連屬於自己的班子也沒有,有時夜半醒來也會不勝唏噓,朕的跟前竟連一個足可以信任的人也沒有!其實除了榮成,朕還挑選了好幾個宗室的弟子加以栽培,只是真正能明白朕的苦心,前來謝恩的就只有你了。”弘曆一直在苦笑,那笑容如雍正爺當年一般的寂寞。
上書房
開春後便是永璉的上書房的日子,皇上特此辦了個盛大的拜師典禮,他對永璉的重視不言而喻。本來這些場合是不允許後宮觀禮的。但前段時間英琦的身體都不太好,弘曆為了讓她能看到這個慶典,特意下旨允許後宮觀禮。
因此,這夜四更天英琦就把永璉喚了起來,親自侍候他袍褂靴帽,扎束停當,領著到太后、皇帝那裡請了安,然後由奉旨照料的御前大臣引領著,初到書房。
在書房的一邊設了帷幕,後宮眾妃嬪都在帷幕後靜靜觀看。英琦滿面流瀉著為人母親的驕傲與歡喜,蘇盈是帶著永璋來的,在我們當中,真正感到落寞的就是我和高芝蘭了,我尚還有一個為出生就死去的孩子,但高芝蘭承恩甚多,卻從來都不曾聽聞她有過訊息,難怪當她看著永璉時,那表情總是很複雜。
這時,朝珠補褂,翎頂輝煌的張廷玉,早就在書房外面站班伺候。把永璉迎入正屋,
先按廷臣見皇子的禮節,請安行禮,裡面已設下東西相向的三張書案,西面一張是永璉的,還有一張是永璜的。
等各人站定了位置,小路子從身上取出硃諭,高聲說道:
“奉旨……。”
才說了兩個字,張廷玉趕緊趨蹌數步,雙膝一跪,後面的諳達們,也都紛紛跪下。
於是小路子繼續傳旨:“二阿哥今日初入書房,師傅已派定翰林院大學士張廷玉充任,師道尊嚴,雖皇子不得例外,應行拜師之禮,著張廷玉毋得固辭。欽此!”
永璉恭恭敬敬地作了個揖,喊一聲:“師傅!”
本來到這裡便是禮成了,但弘曆似乎還覺得尚有不足。他凝神略想一想,用極清朗的聲音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