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一想,香嫵越發焦急,就想著乾脆過去書房,反正她也不是沒去過。
誰知道剛走了兩步,就見前面侍女過來請她,原來是侯爺讓她過去。
當下大喜,趕緊邁步,穿過那瑟瑟而動竹林,過去了侯爺書房。
書房中,侯爺正坐在書案前,微低著頭,看著手中一封信函,燭火搖曳之中,朦朧紅光猶如一片被晃動著輕紗,襯得那神情淡漠男子威嚴剛毅,深邃遙遠。
香嫵越發覺得,眼前這個是侯爺,不是那個病了討蜜糖吃侯爺。
是一個人,但又不是。
原本失落感再次輕盈而至,不過很快自心間滑落,了無痕跡。
她想,這個人本就是這樣,之前病了那個侯爺,本就是一場夢,自己若是沉溺在夢中,反而不像是自己了。
侯爺視線自書中挪起,落在了她身上。
當他這麼緩慢抬眼時,黑挺眉輕揚,在那薄淡燈光下冷然俊逸,看得人心輕輕一躍,彷彿被什麼撩動了一下。
香嫵胸口微緊,呼吸也幾乎在這一刻停止。
她輕輕攥緊了拳頭,深吸了口氣。
她想,侯爺病了,她也被侯爺帶病了。
她開始奢望一些她不該得到了。
但侯爺不可能是她,怎麼可能呢,永遠都不會。
香嫵拼命地將這個念頭從腦子中摒棄,她告訴自己,還是金子最好。
想到金子,原本一些綺念便煙消雲散了,這個世上沒有比金子更好了。
霍筠青定定地看著香嫵。
適才夜幕低垂,竹影婆娑,他孤身一人在這書房中看書,往日習慣了清淨,今晚卻覺得哪裡不對,總覺得缺了什麼。
一直到聽說她就在後廳等著自己,他才恍然,當即命人把她叫來了。
如今她站在自己面前,之前隱隱不適感總算有了原因,原來是因為沒有她。
看過去時,柔順青絲垂在窄瘦肩膀上,她微微抿唇,肌膚柔膩通透,散發著明淨皎潔光,猶如窗外冉冉而起一勾月。
「你等了一些時候了?」霍筠青啞聲開口。
「嗯……」香嫵低下頭:「早就過來,想著侯爺忙,沒敢攪擾,就在後面等著。」
她低頭樣子乖極了。
霍筠青便想著她眼巴巴盼著自己模樣,想必是想極了自己才至於如此。
他甚至想起那些閨閣中盼著夫君歸來女子,怕不是望眼欲穿。
當下心中泛起異樣,他輕咳一聲,命她走到近前來。
香嫵乖乖地走近了,一雙清澈濕潤眼兒眼巴巴地看著他。
「這麼想我?」霍筠青低聲說。
當他這麼說時候,窗欞外拂起一陣風,吹滅了書案上蠟燭,於是伴隨著那竹葉沙沙之聲,一切變得朦朧起來。
「想侯爺。」香嫵仰起臉來,低聲道:「適才在後廳,一直想見到侯爺,有件事想和侯爺說呢。」
這個時候香嫵已經走到了霍筠青面前,霍筠青低首間,兩個人距離便越發近了,近到即使在這麼朦朧光線中,依然能清楚地看到她動人墨睫,就那麼低低垂著。
「什麼事?你說。」霍筠青身子微微緊繃,他輕輕攥住了拳。
不知怎麼就想起來那一年,他十六歲,背著長弓,手握長矛,縱馬於北狄大漠之上,當時有十幾個北狄將士偷襲了他。
那是他第一次獨自臨敵,也是第一次挽弓傷人。
那一次,他一口氣射死了十三個人。
第一次殺人時候,他握著長弓手心都微微透出汗意。
他抿唇,盯著眼前小女人。
只是一個小丫鬟而已,但此時他竟然為了她接下來話而心跳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