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少步及內院,要說見到何氏,除了最初認義父的時候之外,就是跟著義父的時候偶然簡單義母幾面,平時別說說話了,就是認認真真的拜見都少。
這一回被丫頭領著進了室內,他不由鼻尖有點冒汗,動作微微僵硬的拜下,又對一旁的雲氏同樣行了晚輩禮。
何氏讓桂媽媽扶起任成林,執著對方的手上下看了看,先微微笑著說了句“好孩子”,又皺起眉頭:“怎的衣服短了這麼些?”
任成林窘迫得說不出話來。
徐善然在一旁笑道:“孃親你不知道,哥哥一路上趕著路,那路全是坑坑窪窪泥濘滿地的,自不去穿好衣裳了,反正又沒人看著。”
何氏就笑著鬆了手:“一件衣衫而已,髒了壞了再做就是,值當什麼呢,孩子也別太拘束了,回頭我就讓人給你裁兩身衣裳送去。”
任成林微紅著臉說:“謝謝義母。”
雲氏這時也笑道:“好孩子,今兒我那兩個潑猴都沒來,等什麼時候我帶他們去了你們府,或者你跟善姐兒來了我們府上,就讓你們好好見見,大家一起玩才是有趣。”
任成林連忙應是。
這時候,只有徐善然臉上的笑意微微滯了一下,但轉眼又恢復自然。
在剛才進來見到雲氏的那一剎,她腦海裡第一刻浮現的並不是雲氏如何或者雲氏待她如何,而是雲氏的一對雙胞胎兒子。
這是雲氏除已經授爵當官的長子之外唯二的孩子,今年只有十一二歲,一個性格沉默在讀書上很有天賦,一個開朗活潑小小的年紀就會舞刀弄劍,侯府上下都對他們十分精心,雲氏也是日日被氣著又日日疼他們疼得不行。
但她記得,再過兩三個月,這兩個孩子一個失足落水,撈了許多天,到最後也沒能從河裡撈上來;另一個跑出去騎馬卻摔下馬背,被拖著跑了十來裡的路,最後連面目都看不清了。
自此之後,就像詛咒一樣,母親孃家裡的人就一個一個的死去,或者意外,或者病痛,還有在沙場上為國捐軀的。
記憶中的沐陽侯府,她年年過去,府裡年年掛白幡,再鮮妍的花草擺設放在那裡,也像被陰沉沉的氣氛給籠罩成了殘花衰草,說不出的壓抑哀頹。
說完了佈施的事情,雲氏和何氏還有一些體己話要說。
徐善然看著有些不自在的任成林,便帶著對方先行告退。
作者有話要說: 字數好像越來越多了……明天男主大概就出來了~
大家聖誕快樂^^
有從千隻鶴過來的讀者的話,那邊更新了一個番外,可以回頭去看看。
☆、第六章 勁草
兩人掀了簾子出來,早就等在廊下的竹實和綠鸚連忙上前。
徐善然腳步稍停,看向迎上來的綠鸚:“剛才屋裡頭說的話你聽見了沒有?”
因著做丫頭的要時時伺候主子,平時自然靈醒著些,再加上簾子並無多少阻隔作用,屋內的人說話又沒有壓低聲音,守在外頭的這一溜丫頭都聽見了那些關鍵字句,在徐善然還沒出來的時候,就有好幾個丫頭用驚異或者羨慕的眼光看綠鸚了。
旁人尚且如此,作為當事人,綠鸚自己的感受當然更加的複雜了。
只見這平素沉穩的丫頭一見到徐善然就心跳加速鼻尖冒汗,尚且需要別人悄悄提醒,才記得回話,嘴裡還有點拌蒜:“……是,是,聽見了,姑娘。”
徐善然點點頭:“你遣個小丫頭去和歡喜說上一聲,這次你們便辛苦一二,有腹稿了之後就與哥哥商量。”
說完便帶著竹實和任成林離去,並不多管身後有些患得患失的綠鸚。
自醒來之後,在那些還不能動彈的日子裡,徐善然也偶有想過自己身邊的這四個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