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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最後一次抗爭,向著命運抗爭,他不願一輩子與一個不愛的女人結合,也不願害了那個女人。當落款寫下「饒小瑤」三個字時,他的手腕都在顫抖。

他被接回饒家的那天,坐著高階的轎車,穿著拙劣的彷彿是偷來的西服。抵達那個家庭的第一天,只有那個男人不冷不淡的一句:「既然回了饒家,什麼花名也就改了,你叫饒遙,不是什麼」饒為作皺著眉頭,一旁的長子接話道:「饒小瑤。」

尚未推卻的興奮與突如其來的惶恐讓饒遙不敢發一言,他拘謹得像個外人。

「以前那些習慣都得改了,不像個樣子。」自稱三姐的女人用帕子捂著鼻子,斥怪道:「滿身的脂粉味,像個什麼男人。」

饒小瑤低頭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除了有人給他噴的好大一股什麼男士香水味,好像也沒有別的也沒什麼味道了。

那時他不懂,對帶著有些人來說,你身上有沒有味道不重要,他們透過高高在上包含優越感的目光就能透過你的軀殼嗅到你「卑微」出身的低劣的「下等人」味道。

他再不用每日過著無止無盡的練功生活,再不用每日唱著他人的戲曲,不知道自己何去何歸,他成了一隻家養的寵物。不許出門,不許見人,不許拋頭露面給饒家丟人現眼。

他有了身份卻沒了尊嚴。

一日庭院裡日光正好,饒小瑤靠在欄柵旁忽地一句詞浮上心頭,他低聲唱著,「你遊花院,怎靠著梅樹偃?一 時間望眼連天,一時間望眼連天,忽忽地傷心自憐。知怎生情悵然,知怎生淚暗懸?」(注1)

許是曲子動人,又或是見他可憐。大哥為他說了好話,讓他能把唱曲兒做/愛好,可他偏偏又不知死活回了戲班子,丟了饒家的臉,饒父高高坐在主位上,不再看他這個骯髒玩意一眼。被板子一次次抽的皮開肉綻,他那好心的大哥卻再沒有為他多說過一句話,他們都冷眼看著,抿唇笑著,饒小瑤這才明白了,自己不過所謂上層人眼中一個礙眼的東西,看不順了,抬抬手也就碾死了。

總有人在和過去的,不進步的,不平等的相抗爭,不知死活地被捲入滾滾的車輪之下,成為歷史的鋪路石,車輪軋過他們的屍骸,於是才終於有了一絲光明的未來。

偶爾午夜夢回,傷重過後的饒遙也會在混混沌沌之時聽到腦海里一個微弱的聲音,小聲說著「可替我好好活下去呀。」

他睜開眼睛,是夢醒了。

除了那微弱的聲音,他腦海中還有一隻困獸,它身上的烈焰沖天,卻又艱難地把自己縮成了一個小團,生怕一個不控制,就毀了這個世界。

不知道還能不能見到一個人,也不知道那個人在不在這個世界。只是心裡篤定,總會遇到他的。

直到那一齣戲,背上裂開的痂滲出了血糊在沉重的戲服上,他的汗漬連假髮也濕潤,本該是恍惚的,卻在一瞬間清醒了過來。

男人略帶困惑的目光看著他,像是震驚和不解,饒遙驀地卻想笑了。

初次見面,受驚了。

第31章 闊少和他的女裝大佬(十)

那一次見他, 是在華亭空霧山腰的青竹林裡。

我被重傷,腹前血流不止,又不停的咳血,想擦乾淨了最後倒是糊了自己一臉, 惹得看不清外界。

本想著今日小爺可就折在這裡了,卻不想此處竟還有人經過。

當時我意識已經模糊了,遠遠的隱約看得一人撐著白梅傘, 一襲白衣還披著白裘,看不著模樣卻聽見了衣料邊角摩擦的聲音, 很細微, 我也不知道我是如何聽得的。

傳聞空霧山有神仙, 衣白勝雪眉目如畫。想得不過是傳言,莫談神仙,這鳥不拉屎的空霧山連樵夫都少見,總不會是真神仙來救我了罷, 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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