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穆心中愈發疑惑,莫非是自己多疑?
正這麼想著,閣內突然想起撲簌的雪落聲。白穆順著那聲音看去,不是閣前,而是閣後。
她行至一處窗邊,貼耳聽去。
果然隱隱有人聲,只是模模糊糊,一片翁響,聽不太清楚。
白穆將那窗微微推開一個細縫,聲音才清楚了些。
“若不如此,你又怎會來見我……”
女子聲音絮絮,白穆已有心理準備,乍一聽見,心跳還是快了幾分。
太后平日說話端莊有度,不似現在這般,聲音裡帶著普通女子才會有的埋怨,和淡淡的自嘲。
另一個男子的聲音非常低,低到白穆都聽不真切。
“連我這點心願你都不願達成,我……”
聲音又遠去了些,白穆不由自主地將那扇窗又開了一些,聽太后的聲音繼續道:“此地隱蔽,更何況,你何必怕被發現?反正……”
太后的聲音又斷了,男子的聲音也沒有響起。白穆透過縫隙,向著剛剛的聲源方看過去,只見太后與自己一樣,只穿了宮女的衣裳,梳著簡單的髮髻,竟是被一男子抱住,而那男子……
白穆心中被狠敲一記。
原來是這樣一招算計……還真是……
白穆的眼光還未來得及收回,正好太后抬眼,與她穩穩地對視。
太后眼底的驚慌不過一瞬,馬上推開那人,向摘星閣跑來。白穆幾乎同時放下窗。
摘星閣並無後門,倘若從前面走,必然與太后碰了個正著!白穆沒有時間多想,提起裙子就往樓上跑。
絕對不能有半點遲疑,不能被抓住也不能被他們看到她這張臉!
她雖頂著柳湄替身的身份入宮,但長相與她並無半點相似。碧朱服侍柳湄十幾年,給她上妝總能上出幾分柳湄的影子來。因此從入宮那第一日開始,她的臉上一直是厚重的濃妝,遮住了原本的容貌。剛剛太后那一眼,即便看請她的樣貌,也認不出她到底是誰。
但……
剛剛與太后相擁的男子,即便只看到一個背影,她也認得出來,那是柳軾。她名義上的父親柳丞相柳軾。
太后認不得她,柳軾卻是認得的。
她在宮中唯一的靠山便是柳軾。而明眼人都明白,柳丞相勢大,商少君必然容不下。就在她被閒置朱雀殿不聞不問的半年,兩人關係更是急速惡化。太后身為皇帝的親母,早在半年前就幾番暗示,讓她背棄柳軾,與她和商少君一併對付他。
而她今日所見,太后與柳軾……關係匪淺。
所以,她表面幫自己兒子,其實是和柳軾一夥的?
一時間,白穆的腦子混亂不堪,分析不出個確切的結果來。但唯一可以肯定的,她這個“義女”,倘若發現太后和柳軾這層見不得人的關係,是不可能被容忍的。
即便暫時不被除掉,也是太后的心頭刺。那場權利角逐中,無論是誰,一旦勝出,最先倒黴的就是自己。
白穆知道倘若只是順著樓梯跑,摘星閣的結構會使自己暴露無遺,瞥見兩個人影入了閣,便毫不猶豫轉向所在樓層的窗,推開便縱身往下跳。
白穆所在的正是二層,說高不高,說低,卻也不低。下面那麼厚的雪,運氣好,只是扭傷胳膊腿,運氣不好,摔斷個胳膊腿的也很正常。
冰涼的寒風衝貫而入,白穆緊緊閉眼,預料中的疼痛卻並未到來,反倒是一股溫暖欺入,環著她穩穩落地,隨之一聲低笑:“還真是不怕死。”
商少君。
白穆反手緊緊抱住他,一聲不吭。
商少君腳尖輕點,身子輕盈地躍起,迅速遠離摘星閣。
白穆心知太后和柳軾不可能大張旗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