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褒揚。
老人不以為意,反而興致盎然道:“以前沒問為什麼,現在倒想聽聽理由。”
高行天道:“殺手不允許未知數的存在。”
老人愣了愣,用手指戳著臉,意思是說我嗎?然後聳起肩膀,低下頭,額頭幾乎貼到了書上,哈哈大笑起來,可失態也就是片刻功夫兒,老人漸漸拾掇起平淡和睦的表情,指著高行天,認真的道:“高行天,老夫跟你說點實在話,不用擔心我,老夫只是一個工具罷了,多想想你現在的處境吧,不要樹敵太多。”
高行天的臉孔彷彿天生一張冰冷麵具,掩藏了一切的窺視,那裡看不到隨時起滅的感情困擾,殺手完全不為誰的言語所動,所貫徹的只有本初的想法。高行天直截了當道:“我相信徹徹底底站在自己這邊的,只有自己。不惹我的,我不惹他,誰要動我,我就先除了他。人生下來即是舉世皆敵,腳下只有一條自我圓滿的路,我不在這個問題上浪費功夫。還有,與其多一個偽善的朋友,反而不如多一個夠格的仇敵。朋友指的路,有時候不一定有敵人給的準。”
老人撇撇嘴,道:“信自己,沒有錯。但是過於清白,是不是太勢單力薄了點。做什麼事都得親自動手,你有那麼多精力麼?”
高行天道:“那要看志向了。”
“哦。”老人來了興趣,支起下巴問道:“志向何方?”
高行天眉心立起深長的刀般豎紋,選擇了沉默。此時的他畢竟不是那個剛入窩那個落魄殺手了。
“你不說,我亦有耳聞。話可以誇口而談,但是真正去做,把它做成又是一碼事。這裡離傳說中的武林聖地很近,高山仰止,情況如何,想必你也有所感受。我知你十分高傲,可是你連刺殺西北王都做不成,還想接近那個人?”
“西北之事,換做蟻窩任何人,又有什麼區別。”
“哦,看來還是有生氣啊,呵呵,說這區別嘛,當然有了,王與庶民的區別麼。如果蟻王親往,調動西北資源,全域性擺佈,耐心不懈,至少有三分的成功機率。”老人搖搖頭,聲音冷了一截,近乎嚴厲的批道:“再看看你,一頭孤狼罷了。面對岑王身邊的嚴密守衛,儘管百般琢磨千般推衍,卻是束手無策,是不是半分機會都無?我沒說錯吧,否則你也不會知難而退,功勞薄上留下難以洗刷的敗筆!”
高行天眉心刀紋忽的便是一跳,然後卻是慢慢舒張開來,渾身的森森殺意亦逐漸退去。西北之行他的確是望難生退,面對李純一、鄭潭心、蘇豔邦三大高手貼身護衛,缺乏佈置的高行天沒有超過一成的機會,何況據說當時還有衣家的資深殺手潛藏伺伏,若是這般局面還要強行刺狩,無疑自投羅網。殺手善於抓住一閃即逝的機會,但是這種巔峰時刻並不意味著次次飛蛾撲火裡去找,事實上能不能出手都有一個基準,此即殺手的直覺。應對什麼,選擇什麼,避免什麼,瞬間的應機判斷極其重要,羽翼需要善養,否則怎能一飛沖天。于山中舍退走的時候,高行天已做好承擔失敗後果的準備。懲處的是罰銀還是什麼,只要不觸及底線就行。蟻窩,他只當做個庇護所,在這個庇護所內佔據一個什麼位置,他還真沒想過。
何況,他的刀需要嗎?
這些人也未免太侷限於當下的格局了。
老人微笑道:“不想坐下聊聊?”
高行天漠然道:“沒有必要。有話直說即可。”
老人肅聲道:“高行天,現在的你還遠遠不夠。想殺那個人你也得有資格才行。這個最低的限度,你知道是什麼嗎?”
高行天眉目低垂,所有表情石沉湖底,緩緩道:“走向北之路?”
老人深注目光,希望看到一個真實的面目,然而得到的則是一個斷然的反問句。
“如果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