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溪,你真要搬去季府住?”
沈奕安常年經商,卻不懂管家政事,一直都是聽著他們在說,此時聞聽話聲停歇,方才輕聲詢問:“能不能讓我陪你一道過去,那季醫令在疫區與我也算是相熟……”
君浣溪尚未開口,吳壽卻是搖頭道:“不行,沈公子名號太響,身份特殊,外形也是極為出眾醒目,此時非常時期,應少在人前露面。”
沈奕安眉頭微蹙,卻也不再說話。
當晚,秋意蕭瑟,夜風寒涼。
君浣溪在房中看了會書,只覺心中發緊,竟是看不下去。
原說一進京即當進宮,不想已經是耽誤三日,這份焦慮惶急,恐懼驚駭,卻不能表現於人前,只能在夜深人靜之時揪緊胸襟被角,獨自忍受著那漫天而至的夢魘。
窗戶沒有關進,一陣風起,燈火隨之跳動,捏了支銅釵去挑那燈芯,無意抬眸,卻見窗戶光影中生生映出一道欣長身影,已不知在那裡立了多久。
君浣溪怔了一下,跳起來去開門,將他拉進屋來。
“怎麼來了也不叩門?”
沈奕安澀然一笑,“怕打攪你想事情……“
君浣溪一陣默然,半響才道:“方才吳常侍所說只是原因之一,事實上我一進太醫署,便會以在京城無有住所為名,申請在署中常住值守,方便行事,故而你跟我同去季府也是無用的。”
沈奕安點頭,眼底的憂鬱一覽無疑:“我明白,我只是擔心你的安危。”
君浣溪握住他的手,朝他安慰一笑:“你放心,我是太醫署出身,宮中熟人甚多,再說臨風也快回來了,有什麼事情我還可以跟他商量。”
沈奕安絮絮又道:“那你自己一點小心,凡是謹慎,千萬不要逞能……”
“奕安,你身為男子,實在不應該如此刮噪……”
君浣溪一邊笑著,一邊推他出門:“我要睡下了,你也回去休息吧。等事情了結,我們便早早回莊子去……”
哐噹一聲關上房門,也是將自己心底呼之欲出的思緒狠狠壓制,徹底封閉起來。
……人可以無情,卻不能無義。
昔日自己斥責泠月的話,如今也是反用在了自己身上。
回京,只是為了救人,除此之外,別無他心!
而自己所欠下的承諾,一定會還的,一定……
次日隨季回春進了宮,宮門外的衛士皆是點頭致意,行至一重複廊,就是一隊巡邏而來,為首之人盔甲威嚴,正是前一日見過的孟玉堂。
一路都極為順利,君浣溪也是鬆了口氣,跟著季回春心中生疑,卻也不便表露,尾隨季回春之後,默默隨行。
銅獸透亮,帷幔低垂,一股濃郁的檀香從香爐中徐徐析出,熏熏欲睡,再往裡,卻是一張御案橫在當中,案前端坐一人,雲鬢高聳,華彩錯落,髮髻正中一柄桂枝狀的金步搖亮光閃閃,甚是醒目。
不是他,而是泠月!
心思劇震,說不出是驚是恨,是痛是疑,疑惑是莫名的哀傷,更多的,卻是,滿心悲涼……
那是,他的妻子,他最親密的人啊……
“臣叩見皇后娘娘。”
季回春行禮叩拜,奉上奏摺,君浣溪亦是掐緊手指,按住心思,隨之一起跪拜。
一陣書冊翻動的聲音響起,過不多時,頭頂上女子嗓音嬌柔,並帶著絲掩飾不住的倦意:“季醫令,陛下念你不辭辛勞,防治驥東漓南兩郡春瘟有功,下詔嘉獎,賜絹白匹,銀千兩,準你三日假期,你且謝恩自去吧。”
季回春俯首叩謝,又道:“臣此次返京,特向陛下舉薦這位林楚,保薦他在太醫署任職,請娘娘准許臣覲見。”
女聲逐漸不耐:“陛下服了湯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