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死一般的沉寂中,柳閒歌漠無感情的聲音響起。
“洛風涯,總算,又見到你了。”
他聲音低沉,染著沙啞,有了幾分滄桑的味道。
那聲音中沒有絲毫波動,沉如死水一般。
聞言,天下堡眾人皆變了臉色,齊齊向上一步,將我和洛風涯圍在了中央。
我無語,把那個油膩膩充滿了牛肉味的盤子悻悻放下……
早知道……就不做無謂掙扎了……
我可憐兮兮拽著洛風涯的袖子,擦掉指尖上的油漬,表情很糾結。
聞著肉味,肚子非常不合時宜得咕嘟咕嘟叫喚。
“退下。此事,我自己了結。”柳閒歌對天下堡屬下下令道。
他面冷如雪,眼中神色亦不便,手腕猛地一轉,劍招已在起勢。
洛風涯不動聲色起身,一襲華麗的黑袍隨著他起身的動作而泛出淡淡的流光,暗紋繡得麒麟紋路顯現出來,霸氣十足。
他那萬年不見有表情的臉,此刻冷得彷彿是寒冰。
雪與冰不同,雪雖冷,卻也脆弱。蒼白而柔軟,哪怕只是一點點的溫度,也會瞬間化為烏有,蒸騰消失不見。
柳閒歌此刻,便如同那雪。
冰冷而蒼白,隱忍著那一觸即發的悲傷。整個人懸在臨界點上,彷彿只是一點點的刺激,這個看似堅不可摧的人,便會瞬間崩潰。
我的身體忽然不由自主自己動了。
起身搶上一步,擋在了柳閒歌劍前。
我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勉強扯出一抹笑容,“這位公子,無端的,你為何出手傷人?”
柳閒歌本不想回答。事實上,他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不願意與不相干的人交談了。自從武林大會之後,他整個人幾乎被一種直摧心智的倦怠感擊潰。
他不會借酒澆愁,他也對一切聲色犬馬失去了興趣,他甚至不願意在打理天下堡日常事務。
有時候,他麻木得獨自一人,在庭院裡一站就是一天。
什麼都不去想不去做,彷彿已經死去了一般,強行停止了自己的時間。
所有人都勸他,節哀順變,逝者已矣。
他也試著曾勸服自己,告訴自己萬事皆休,無論自己怎樣潦倒,那個人,也再不會回來了……
他何嘗不知,何嘗不懂?
但生無可戀!有什麼比這種生不如死,更加讓人瘋狂,讓人無法忍受?!
她在時,他們日日相伴。
她被劫走時,他所做一切只為搶回她。
而現在,這世上再也沒了她,黃泉碧落,他要去哪裡尋?
他近乎崩潰,他甚至幾乎想不起,自己在沒有那個女子的時候,究竟是怎樣生存的。
柳閒歌隱忍的臉上,慢慢浮上一種難以言述的痛苦,但是那神情很快又被他強行壓制下去。
他看著眼前女子那雙通透清淨的眸子,不知為何,那本是彷彿快要乾涸的心泉,湧起一脈輕微的波動。
於是,他沉默了一瞬,終於開口。
“此人,殺我摯愛,此仇不可不報。”
我覺得心臟猛地一滯,幾乎說不出話來。
我輕輕吸了口氣,笑得更加勉強,“公子,斯人已逝,又何必執著?這本就是婆娑世界,婆娑即遺憾,世間太多無可奈何,誰能無憾?與其執著逝者,不如惜取眼前之人……”
柳閒歌靜靜聽我把話說完,他看著我的眼睛。
我記得那雙眸子……
曾經,這雙眼,抬眸間日月失色,淡淡的,捉摸不定,冷冷的,璨如寒星。溫柔起來卻像春天湖裡的水波,讓人心甘情願沉醉溺斃……
而如今,繁華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