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還沒明白髮生什麼,就立刻被當場肢解,大卸八塊。
洛風涯只是沉默。
忽然間,他收斂了煞氣,那雙琉璃般妖異的眸子再張開時也淡褪了眩目的光華,恢復成了一片凝滯的濃墨色。
“怎麼?”白翦瞳愣了一瞬,隨即大笑,“真的放棄了?”他張狂的笑聲迴盪在一片肅殺戰場上,讓人無由覺得一陣毛骨悚然。
放棄?已經是一無所有,還有什麼可以放棄的呢?
洛風涯平靜得望著那色彩妖異的蒼穹,如瀝青般膠著的眸子中,沒有憤怒沒有悲傷沒有惋惜,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
他是揹負著詛咒而降生之人,自他來到這世上,眼前便只有一條路,一條通向萬丈深淵萬劫不復的路。他從一開始就明白,無論他怎樣掙扎,也不過是無濟於事的困獸之鬥。所以,他從很小的時候便習慣了逆來順受,習慣了不做抗爭。
從他記事開始,所有人都說他是妖怪是魔鬼。
他們在他周圍指指點點,背地裡嘲諷或是當面的諷刺。
既然,所有人都這樣說,那他們就是對的。
於是,他成為一個人人聞之色變避他如猛獸的惡魔。
他讓自己成為一把沒有感情的劍,斬殺,是他唯一的使命。
對他來說,活著或是死亡,並沒有太大的區別。
他沒有慾望,沒有感情,不會快樂更不談悲傷。
他只是一日一日,慢慢的邁向那個早就註定了的終點。
本以為,這一生也不過是如此了,不料,很多很多年之後,當他都以為自己的心早已死去多時,他竟遇到了那個女子。
她張著大大的眼睛,帶著點怯怯的表情卻肆無忌憚得打量他。她與他近在咫尺,她觸碰自己的面板,觸感柔軟而溫暖。她拖著長長的尾音,撒嬌得喚著自己,風涯——
那麼多年來一直空寂而灰暗的世界,彷彿一瞬間恢復了它本來的面貌。生動得,幾乎讓他覺得不知所措。
他第一次想要活的更久一些。
第一次開始嚮往,她口中所描繪的那些人間的風物,喧囂的鬧市,趕集的人群……
他的世界是如此一片荒涼和蕭索。他只能靜靜聽她喋喋不休的說,看她眉飛色舞的生動表情,自己卻貧乏得無法接上任何一句話。
她給了他希望。然而那希望卻在滋長,在折磨他,讓他更加痛苦。
夠了。他已經,覺得累了。
洛風涯微微揚了揚嘴角。
那一絲微弱的笑意,在雨水中一片模糊,蒼涼得讓人心痛。
遇到她究竟是命運的殘酷還是垂憐?他已經不想去計較。
或許,他的命運從不曾改變過。
夏子衿或者鳳紅豆,那個女子拼命地想要改變過自己的命運。然而,就在剛在,他取下定海珠的一剎那,一切塵埃皆落定。
他的命運是絕境,誰都無法改寫。
要讓他取捨他和她的性命,他毫不猶豫會選擇她的。
所以,他讓另外一個男人帶她走,代替他,守護她。
·····
洛驚寒等人終於殺入包圍圈中心的時候,看到了這樣一幕……
洛風涯被碧玉樓人圍在中央,單膝跪地,他凌亂潮溼的發在周身混亂的氣流中狂舞,惡靈在他身體中左突右衝,發出刺耳的嘶鳴和尖叫。
他的指尖,因為痛苦而深深扣入地面。緊咬的唇間沒有一絲一毫的悶哼,鮮血卻一滴一滴自齒間落下,在地面上摔開一朵朵粲然的血花。
地面上是巨大的圓形陣圖,隱隱得散發著猩紅色的光芒。碧玉樓四個身著黑色斗篷的人,手中結印,帽簷遮掩下的唇,飛速的念著咒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