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輾軋沙礫灰塵的“硌啦”聲,腳步踢踏著靠近門口,一雙眼睛極不耐煩地望向走廊,正對上舉著檔案袋和掛號單的江陌。
江警官打眼一搭就知道這是個欺軟怕硬的主兒。她先是友善又裝傻地對著黃熙笑了笑,在得來了一個幾近蔑視厭棄的白眼之後,撤下高舉的檔案袋,換上另一隻手裡的警官證,霎時間沉下神色,凌厲問道。
“黃醫生,有時間嗎?配合一下工作,聊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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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於莉是一直在我這兒建檔做的孕檢。不過,她本人好像比圖上胖一點……你這不是照片吧?”
黃熙上手勾出其中一張復原圖片,“最後一次產檢結束,本來是讓她看情況等著生就行。不過要是說有什麼可疑的……她最後一次來檢查的時候突然說不想生了,生下來沒用,能不能引產……這算嗎?”
江陌皺了下眉沒應聲,只是略作沉吟反問了一句:“她家裡人有沒有什麼狀態不太對的地方?比如說……可能有酗酒或類似|吸||毒|的症狀。”
黃熙聞言,眉梢微微抖了一下,極緩慢地搖了搖頭:“這個不敢說,她來檢查的時候都是自己過來的,這種情況算常見,一般家裡人問過一次得到的反應不太對的話就不會再提起,以免影響產婦情緒。”
江陌點了下頭,目光落在黃熙扣動著滑鼠滾輪邊緣的手指上,稍微把另一張照片推上前:“這個呢?認識嗎?”
黃熙在覷見照片的瞬間下意識地往後晃了下身子,牴觸地皺起眉,幾不可聞地從鼻子裡“哼”了一聲,整個人較之方才收緊了些許,流露出一種不甚明顯的抗拒情緒:“不認識。”
無意識的情緒流露在先,江陌能信她這話才有鬼。江警官不太想跟她浪費口舌,一動不動地注視著她,屈起指節叩了兩下桌面,語氣已經比例行詢問沉重了些許:“我再問你一遍,仔細看一下,這個孕婦,認識嗎?”
“不……不認識……”黃熙被面前這位年輕小警察的壓迫感唬得有點兒磕絆,扣動滑鼠的指甲劃出一聲詭異刺耳的聲響,“我們一般除了跟了孕期全程產檢的比較熟悉,剩下的哪兒能都認識……但這個好像是有點眼熟,應該就是我看過的那個楊曉可,不過我不太確認。”
江陌抱起手臂稍微頷首,示意她接著往下說。
黃熙煩躁地抖著腿,憋悶得有點兒冒汗:“她是拿著一傢俬立醫院的病例過來的,初步檢查情況不太好,她就只是一直在問,好不容易有的能不能保住。我的意思是讓她留院進一步檢查再做後續考慮,但她拿了我開的單子走了,也沒有再後續來過。”
江陌仍舊重複了上一位孕婦的相關問題:“家屬方面呢?”
“嗯?……呃……”黃熙有點兒不自在地在凳子上挪蹭了一下,“我只看見她自己來的,陪同的人……沒看到。”
江陌迅速捕捉到黃熙猶豫的措詞,立刻反問道:“沒看到?你們認識?”
“不認識。”黃熙吸取教訓似的,反駁得很篤定,沉默了兩秒又補充說明道:“是她自己說的,有人陪她來的。”
黃熙的配合程度極其有限,但所幸並非全盤牴觸瞎編,多少給江陌留了點兒有跡可循的餘地——畢竟如果黃熙的抗拒反應是真實的,那麼窖井焦屍多半就能查出確切來路,最起碼有的放矢,不至於完全憑藉著推測和遍地撒網進行篩查,忙叨了數日依舊兩眼一抹黑地抓瞎。
江陌退出診室,抱歉地對等候在外慌措不安的孕婦微笑致意,轉身就若有所思地緊繃著一張臉,苦大仇深似的凝著眉間,不死心地捻著這兩位行蹤存疑的孕婦就醫時間跑到監控室,盤著腿坐在監控顯示屏跟前,事無鉅細地把這兩位孕婦在醫院內出沒的動線監控摟了一遍,然後毫無收穫地揉了揉眼睛站起來,拍屁股走人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