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邵桀一個鎮定安心的眼神:“這回沒那麼黑了,不用害怕。還記得我剛教你的嗎?支援來了怎麼說?”
“如果是壩莊或者雲山區來的支援八成會從這條路經過,告訴他們你開的什麼車,開車行進的大致方向,萬一對講機訊號不好或者有其他的危險情況導致聯絡不上,就跟支援的警察同志說明,務必留人在附近搜查,剛剛光線照明不足,很可能會有遺漏重要的物證……或者人證。”
邵桀皺了下眉頭,還沒來得及再說話,江陌就已經滿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作猶豫地大步跨到銀灰色的轎車上,一腳油門頭也不回地衝了出去。
江警官隨手調節的駕駛座位還是有點兒緊湊,邵桀又調整了一下靠背,雙手緊握著江陌留給他的噴射器,勉強壓抑著混雜了寒冷,以及孤身一人在潮溼陰冷的冬夜裡始終無法擺脫的驚懼和顫慄。
邵桀默然地蜷縮在座位裡,歪頭覷著江陌因為他乾燥咳嗽開了又關的暖風旋鈕,正要伸手開啟——
一聲細微又淒涼的啜泣猶如鬼魅一般,順著開了一道縫隙的車窗飄了進來。
邵桀一怔,撞見鬧鬼似的鯉魚打挺猛一撲騰,也不知道哪隻胳膊腿兒挪錯了位置,居然一不留神掛上了倒擋,倒車夜視儀的畫面就這麼“騰”地彈到了中控臺螢幕上。
邵桀像是被女鬼踩了尾巴,“噌”地向上一躥,整個人掛著把手緊貼車門,僵硬了十秒有餘,這才動作卡頓滯澀地從車門上挪蹭下來,仔細打量著似乎有些奇怪的影像畫面——車尾攝像頭拍攝到的道路畫面最下端,幾乎貼在停車位置的車尾下面,橫著一道比較深的拖蹭痕跡,貫穿了整個土路路面。
適才粗略查勘的範圍更多集中在道路兩側可以逃竄的方向以及銀灰色轎車周邊。臨近棄車路段時,正在開車的江陌和明顯經驗欠缺的邵桀都把注意力投在了那輛費了挺大勁兒才追到的套牌車上,卻沒料到,可能與案件有關聯的現場痕跡會被意外地遮擋在江陌停車的位置路面。
邵桀頭皮一麻,驀地冒了一身的冷汗,涼風見縫插針地從領口衣襬往他的背上流竄。他躊躇地在駕駛座位上如坐針氈,抖著腿哆嗦了幾秒,到底還是咬緊了牙關,有點兒腿軟地扶著車身,另一隻手舉著催淚噴霧,小心謹慎地碎步挪到車尾後面。
適才江陌始終掛在嘴邊的那股奇怪的堆肥臭味沿著這道深色的痕跡橫亙路面。
邵桀半蹲俯身,學著江陌勘察的動作,稍顯笨拙地按著拽蹭痕跡由深至淺的大致掃視一圈,隨即猛地回身,循著臭味濃重的方向一直向前——他顧不上五臟六腑怕得亂顫,一門心思地往地裡鑽,走了幾十米有餘,停在了氣味臭得詭異的堆肥糞坑跟前。
邵桀被燻得犯惡心,舉著手機上下左右照了一圈,眯著眼睛正要轉身,腳底下卻像是踩中了一攤粘黏沉重的糞泥,黏爛打滑得邵桀忽一趔趄,整個人瞬間抓不住重心,一屁股跌坐在糞坑邊沿——催淚噴射器的瓶子順勢脫手,緩慢地沉進了堆肥池子裡面。
邵桀先下意識地伸手去撈,沒等碰到又嫌棄地縮回胳膊,整個人蒸騰著臭氣,呆滯地在臭池子邊緣坐了片刻,燻得兩眼昏花地正要爬起來,側身卻正巧看到,就在他滑倒的位置旁,坑邊像是有一道很明顯的被扒拽過的痕跡,似乎是有什麼人或者動物在掙扎著求生上岸。
邵桀略一思忖,寒毛霎時間炸開,難得利落靈活地從堆肥池旁“噌”地躥出去,離這個可能沉過活物的兇坑遠得不能再遠。他一路狂奔到吉普車旁,臭烘烘地背靠後輪坐在地上,餘光忍不住地又瞄向路面上這道粘了深色堆肥的拖蹭痕跡,兩手在膝蓋的布料上盤了幾圈,緩慢地爬起來,原地磨蹭了幾步,又順著痕跡漸淺的方向,一路摸到被鐵絲網攔住去路的扣棚菜園。
鐵絲網扭倒凌亂,沿路幾乎沒什麼破洞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