桀沉默幾秒,總算是聽明白了沈遇安到此為止的不想強求,他站在原地沒應聲,只是提步離開的時候揮了揮手,搖搖晃晃地鑽進了街面霓虹的車水馬龍當中。
蔣唯禮這頓私下對質的便飯約在了一家深入居民區的烤串蒼蠅館。
飯館的店面不大,藏在一個離格蘭迪思酒店沒多遠的老舊小區巷道拐角裡面。道沿的路燈光線斑駁灰暗,在巷口縮擠扭曲的潮風悶頭湧灌出一種詭異的窒息感,恍惚間像是三年多以前那個幾乎命懸一線的雪夜,甚至奔赴的都是同一個人邀約的“鴻門宴”。
邵桀繞過明顯剛熄了炭火撤到一旁躲過警車巡視的烤爐,站在飯館門前粘掛著黑色油汙的地毯上猶豫了幾秒才抬腿推門,越過飯館裡三兩個已經小酌上臉的大哥,了了眼屋子盡頭半敞著門板的簡陋小包間,縮著脖子鑽進裡面。
屋子裡只有蔣唯禮一個人,桌子上點餐堆放的烤串都快摞成小山。他連消毒碗筷的塑膠包裝都沒扯開,不知道已經兀自在包間裡坐立不安地兜了多少圈,早先溼漉漉拖擦過的地面上都能看見蔣唯禮疊踩了幾圈的黑腳印,和他抽了掐,掐了再點的煙。
倆人沒什麼可寒暄的閒話,蔣唯禮甩上門板翹起二郎腿坐在桌邊,嘴裡那點兒質問八成在肚子裡盤算了許多遍,張嘴就是開門見山:“沈遇安半道反悔,是不是你乾的?”
“站在朋友的立場提個醒而已。”邵桀搓著手機殼背後的拼圖滑塊,面子上八風不動地坐在了蔣唯禮對面,拿了雙筷子戳漏了跟前桌面上的消毒碗筷包裝,抵著情緒不佳又嗆了涼風開始鬧脾氣的胃,聞見烤串油辣鮮香的味道不自在地蹙了下眉,“我可沒打算隨隨便便地砸人飯碗斷送前程,所以你應該擔心的人不是我,而是蹲在拘留所的劉水。”
蔣唯禮大概是覺得單翹起二郎腿也不夠傲慢,抱著胳膊捧在胸前,強壓著寫畫在臉上的煩躁,揚起下頦睨視著對面:“邵桀,我知道你因為當初我灌你酒差點兒沒命的事記恨我,不過沈遇安的事沒能成行,那些亂七八糟的錢又沒落在我頭上,你不能因為你被人舉報涉嫌假賽不能脫身,就想把我也拽下水,更何況有的事口說無憑——”
“且不說單我打聽得知的你那些洗淨分散的賬……劉水那邊跟你關聯的賬目數額就擺在那兒,從哪兒來往哪兒去查一下很正常吧,你還真把警察當傻子啊?是,劉水可以收買,但你許給他的錢夠買他幾天閉嘴?還是說……你自我洗腦太久,真以為自己是什麼片葉不沾身的好人?”邵桀抬眼接住了蔣唯禮丟過來的視線,乏善可陳地晃了晃腦袋,“如果你打這幾十通電話就是想炫耀你不會被任何人抓住把柄,那我倒不如,狗急跳牆一次給你看看?”
蔣唯禮嗤聲:“只要沒有警方協查的流程和檔案遞到跟前,你狗急跳牆也沒——”
“我知道,賽事組有你的人。所以我才來吃你這頓飯。”
邵桀託著下頦眺著瞬時僵怔的蔣唯禮,摸索著口袋拎出一小塊隨身碟,輕輕彎了下眉眼,“……蔣唯禮,我可是帶著誠意來的。做個交易怎麼樣?絕對划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