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玄沉聲道:“奉先對今次邊荒之行,有多少成把握?”
譙奉先淡淡道:“南郡公勿要見怪,奉先根本沒有想過這方面的事,更認為不宜有此行動。”
譙嫩玉愕然道:“三叔!”
譙奉先打手勢阻止她說下去,向桓玄道:“幹歸的遇害,令我們心中很難過,不過死者已矣,最重要的是放眼將來。現在我們巴蜀譙家的命運,已放在南郡公手上,存亡與共,一切須以大局為重,個人恩怨只屬微不足道的小事。”
稍頓微笑道:“嫩玉能伺候南郡公,是我們譙家的榮幸,大哥更感寬慰。”
他的話每句都打進桓玄心坎裡去。事實上桓玄一直不願意讓譙嫩玉到邊荒去冒險,最後幾句話,更使他如釋重負,放下心頭大石。因為譙奉先這般說,等於譙縱樂於接受他和譙嫩玉的新關係。
譙嫩玉一臉不依的神色,卻不敢駁嘴說話,由此便可見譙奉先在譙家和她心中的份量地位。
桓玄表面不露心中的情緒,平靜地道:“不知先生對眼前的形勢有何看法呢?”
他改稱譙奉先為先生,正顯示他對譙奉先的尊重。
譙奉先凝視了桓玄好半晌,忽然問道:“請容鄙人斗膽先問南郡公一個問題。”
桓玄開始感到這個人不但有見地、有膽色,且非常有趣。點頭微笑道:“問吧!我也想知道先生想問甚麼!”
譙奉先欣然問道:“鄙人只想問南郡公是否相信氣運這回事?”
桓玄愕然道:“氣運這種東西太玄了,我只可說我是半信半疑,既不敢完全否定,也不敢肯定。為何要問這樣一個問題呢?”
譙奉先容色自若地道:“因為照鄙人看,邊荒集仍是氣數未盡,所以兩次失陷在慕容垂手上,最後都能失而復得。這打造了荒人的強大自信,所有條件合起來,便會形成了一種半人為的氣數。當每一個荒人都深信邊荒集氣數未盡時,他們將會成為一支可怕的勁旅。最糟糕是他們絕不缺少英雄,像燕飛,便穩坐天下第一劍手的寶座。”
桓玄點頭道:“我不得不說先生的這番話,令我有種拔新領異的感覺。比如說,先生是否想指出,我根本不該去碰邊荒集?”
譙奉先道:“只有在一種情況下,我們可以去碰邊荒集,就是當燕飛被人送上了黃泉路之時。”
桓玄皺眉道:“燕飛有那麼重要嗎?”
譙奉先道:“燕飛之於邊荒集,便像謝玄之於北府兵,當然是不同的方式,亦可說是適得其所。”
桓玄道:“燕飛曾慘敗於孫恩手上,全賴後來斬殺竺法慶才能回覆聲威。竺法慶或許只是浪得虛名之輩,先生是否過度高估燕飛呢?”
譙奉先淡淡道:“鄙人的責任,是提供各種意見讓南郡公選擇決定,所以不得不直言無忌,南郡公可先恕我冒犯之罪嗎?”
桓玄精神一振,大感興趣地笑道:“由此刻開始,先生想到甚麼便說甚麼,不用有任何保留。”
接著向嘟著嘴兒滿臉嬌嗔的譙嫩玉笑道:“嫩玉可以作我這番說話的人證。”
譙奉先欣然道:“那便恕我直言。南郡公的目標,該非要當天下第二高手,而是要完成桓溫大將軍未竟之志,登上皇帝的寶座,擁有南方的所有資源,再揮兵北伐,驅逐胡虜,完成不朽的功業。對嗎?”
桓玄雙目閃閃生輝,道:“可是劉裕之所以仍能呼風喚雨,正因有邊荒集作其後盾,不碰邊荒集,如何收拾這個可惡的傢伙呢?”
譙奉先微笑道:“要破劉裕,先要破邊荒集,卻必須殺了燕飛。燕飛一去,邊荒集將不攻而潰,這就是最佳的策略,再沒有第二個更好的辦法。”
桓玄露出思索的神色,好一會後沉吟道:“不破邊荒集,如何可以殺燕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