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上的聖人,給自家招惹禍端。故而,在宴會上,每個人說話前都再三思忖,李家兒媳們更是時時盯著自己的孩子,唯恐他們會一不小心“童言無忌”。不過饒是如此,這兩大宴會外在看著,卻仍是一副喜氣洋洋的模樣,倒也是神奇。
按照尊卑位置,李令月的席位較上官婉兒靠前,兩人之間隔著幾張桌子,別說是竊竊私語,便就是隔空交談都給費些力氣。李令月也就放棄了和上官婉兒交涉的念頭,只同身邊臨近的嫂子交流。她看著那幾個被生生壓抑住貪玩天性的侄子侄女,想著他們即將面臨的命運,便忍不住唏噓:世人皆道皇家子弟好,哪裡曉得皇家的辛酸?便就是錦衣玉食又如何,你連你能活到幾昔都不知道。
她執著酒杯,神色飄遠地啄了一口。而恰在這個時候,武后覷向了她,正將她這略顯惆悵的神色收在眼底,她的眉梢蹙了蹙,心裡不知在思忖些什麼。
眾人依舊看似歡喜地舉杯談笑,看著殿內的歌舞昇平。須臾後,耳邊聽得陣陣鐘鼓齊鳴,便說明辭舊迎新的時刻到了。眾人又紛紛起身,對著主座行禮叩拜起來,口呼:“福延新日,慶壽無疆!”
禮罷,宴會也進入到了尾聲。武后放了幾個揪著犄角的小兒外出投放炮竹,殿內只餘一室女眷,雖看似和諧,但李令月總覺得氣氛有些壓抑。她仗著自己還未及笄,便向武后請求道:“阿孃,那幾個孩子年齡還小,不如女兒出去照看下?”
武后知她待得煩悶,便應允了,“你去吧。”
李令月施禮道謝,起身經過上官婉兒的席位時,卻終是忍不住,一把將她拉了起來,“娘,女兒一個人怕是看不全那麼多的孩子,讓婉兒陪我一起照看吧。”
前些日子婉兒一直在忙宴會的事宜,因為繁忙,她連來幫蘇慕凝授課的間隙都沒有,故而李令月已有些時日未曾見她,此時得此時機,按耐不住也是情有可原。武后念著她二人近日還算乖巧,便也沒多加阻攔,就揮了揮手,“唉,去吧。”
李令月勾著嘴角便將上官婉兒拉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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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外,李令月的幾個侄子侄女正守著一攤篝火,往裡間扔著炮竹,只聽噼裡啪啦好不熱鬧。李令月想著上官婉兒前十幾個年都是在掖庭過的,應當沒接觸炮竹的機會,於是便拉著她走近,想讓她感受一下過年的味道。可不知怎麼回事,她拽著婉兒向前,婉兒卻偏偏一直向後縮去。
李令月回頭看她,“婉兒,你不想扔炮竹麼?”
上官婉兒盯著火裡啪啪作響的炮竹,訕笑著搖了搖頭,“不了,我在遠處看著就好。公主若是想玩,便過去吧。”
李令月看了看炮竹,又看了看眉頭微蹙的上官婉兒,突然就明白了對方的心境,原來婉兒她害怕啊。抿唇輕輕笑笑,李令月還是牽著上官婉兒的手走到了火堆前,她接過宮僕遞來的炮竹,向火堆裡扔去,便聽得“噼啪”一聲,嚇得上官婉兒縮了縮脖子。
婉兒真是可愛。李令月笑笑,柔和地撫了撫她的背脊,道:“還是扔一個吧,去去晦氣。”說著她便鼓勵性地望著婉兒的眸子,上官婉兒只覺那人的眸子裡韻了一汪秋水,看得她心神不寧。
既然她想我扔,那我便扔一個吧。上官婉兒接過李令月遞來的炮竹,大吸口氣,抬手扔向了火堆裡。
“噼裡啪啦。”炮竹在火堆裡燃著,綠色的身軀漸漸焦黑,它在地上滾了滾,便再無動靜。看上去也沒什麼嚇人的。上官婉兒舒了口氣。
李令月笑著問她,“你看,其實沒什麼可怖的,不是麼?”
上官婉兒頷首。
李令月又從宮僕那裡接來兩個炮竹,一個握在自己手裡,另一個遞給了上官婉兒。有過經驗之後,上官婉兒內在的恐懼少了許多,她接過李令月的炮竹,兩人對視一眼,便齊齊扔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