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你給我起來!”
“唔?天亮了嗎?”小六兒蹙起眉頭,口齒不清地咕噥道。
“呼”,氣死了,他還有閒功夫問這個?
林芳苒衝過來想從那男人的懷裡把他拉起來。
“還沒。”男人抬頭看她一眼,平靜地說。只是單單在陳述一項事實,卻不知怎的令她望而卻步。
“哦。”小六兒又打了個呵欠,小臉在他柔滑的貂皮上磨蹭著,貪婪地享受著溫暖的觸覺。
結果,他蹭一下,那纖塵不染的白裘上便多一塊汙漬,林芳苒的眼角便不自禁地痙攣一下。
慘了!
這一回,她鐵定要被那個不知死活的小六兒連累了。
她忐忑不安地看著那男人收緊兩道劍眉,似乎露出嫌惡的眼神,卻又一閃而逝,隱入深沈的眸底。讓她幾乎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奇怪。
一個那麼整潔的人,為何偏要強迫自己容忍如此骯髒的事情?
林芳苒蹙起眉,心中有一絲懷疑。
這男人,神情高貴,氣度清雅,絕不像是可以被那些等著看好戲的鄉紳士子們收買的追捕手,也不像是爹爹派來保護她的武夫,當然,更不像是覬覦她美貌的登徒子。
然而,他在此時此刻此地出現,真的僅僅只是巧合?
是同路,是好心,或者,是別有所圖?
她心中疑惑,抬眼偷偷打量著他。
這時候,車門被人從外面拉上了,帶起一股微弱的涼風吹進來,拂起那人的髮梢、衣襟,極單薄、極脆弱地,有那麼片刻,竟給她有一種彷佛隨時都會乘風而去的錯覺。
只是一剎那,車外昏暗的燈光隨著車角的涼風一起消失,四周沈入黑暗。
她握緊的手心裡沁出溼汗,彷佛暗影中那一雙寒星般的眸子帶著看透人心的壓力直直地朝她逼來。
怎麼可能?一個人怎麼可能在她覺得荏弱的同時,又帶給她威迫的壓力?
“你——請問閣下高姓大名?”她吞了口口水。
沒有人理她。
等了一會兒,她又自顧自地說:“多謝公子慷慨相助載我們一程,明兒一早我們就下車,也不再給公子多添麻煩。還有,這個——是我們的車資。”
她盯著他眼睛的方向,覺得自己的呼吸從來沒有如此急促過。奇怪,只不過是一個有些病態的男人,她怕什麼?啊?她到底在怕什麼?
又是一陣短暫的靜默,在她忍不住又要自言自語的時候,男人突然啟口,淡淡地說:“我叫西門慕風。”
他很少需要親口向人介紹自己,所以,說這句話的時候,完全是一種很隨便很清雅的語氣。目的,只不過是回答她的第一個問題,他的高姓,以及大名而已。
然而,林芳苒聽了,卻頓時呆愣住了。半晌,才回過神來,激動地瞪大了眼,“你……你是錦衣侯府的西門慕風?”她試探著,又加重語氣,“你真的是‘東陵一劍,南有解憂;西門錦衣,北花鐘秀’這句歌謠中的西門錦衣?”她一氣說完,差點兒背過氣去。
西門慕風靜靜地看著她,沒有意外,不見欣喜,一雙清水般的眼睛靜如潭、深似海,彷佛天崩地裂也撼動不了分毫似的。
是他,一定是他了。
林芳苒喘了一口氣,努力平復心中那躁動不安的情緒。
沒想到老天爺這麼眷顧她。
逃家的第一天,就讓她遇上武林四大勢力中的錦衣侯。這是上天賜予她的緣分?還是對她開的一個玩笑?
她緩緩地蹲下身來,不敢再去看他,雙手抱住膝蓋,努力消化著這個驚人的巧合。
車廂裡頓時安靜下來。
西門慕風便也不再說什麼,仍舊低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