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求王爺看在沈家大筆家財眼見著便要充入國庫的份上,放他二人一條生路……”
展越撲通一下跪倒在我面前,“請沈小姐再等一等!再等一等!再等上一日也好!”
我長長太息了一聲,還有誰可再等?等裴衍禎?等宋席遠?
還有什麼可再等?等抄家?等滅門?抑或是等六王爺親自來誅我?
我朦朦然搖了搖頭,“我等不起,等不起了……”
六王爺的鳩酒我喝了許多年,卻從不自知,和著楓糖一樣的蜜語,很甜很稠,如今幡然頓悟,才知極痛極苦,拆骨掏心般痛楚……
眼角之中燭火越來越暗,一點一點油盡燈枯,我呢喃著慢慢閉上了眼,一夢長覺再不醒。
不醒,再也不醒,惟願夢裡別……
妙兒死?妙兒生?
“王爺,小姐已經過去三日了,求求您讓小姐入殮下葬吧!奴婢求求您了!”
“你說什麼?”
“小姐已經過去了!昇天了!死了!王爺,您放開小姐吧,讓奴婢為小姐擦身換壽衣!再不入殮,怕是要腐敗了!”
“死了?”
“是,死了!小姐已經死了!現下天氣酷熱,加之小姐又是癆病過去的,王爺就算不為小姐著想,也為自己想想,讓小姐儘早入土為安吧!”
“給我掌嘴!誰再說個‘死’字,定不輕饒!”
“啪、啪、啪……”
“王爺……王爺,您就算……就算叫人……叫人打死奴婢……奴婢也還是……那句話……小姐活著的時候……您叫她受盡委屈……如今,如今死了卻抱著她的屍身不放,叫她屍骨難眠……不得轉世……為的是什麼啊!”
“來人,拖出去!”
原以為活著才有奇蹟,不成想死了亦有驚悚。
這年頭連死都死不成,真真是個悲摧又烏龍的世道!我不免憤世嫉俗地怨念。
我原本預備照著方子喝了藥,順風順水地假死過去,再悄無聲息地在棺材裡安穩睡上三天,這會兒應該在陵墓裡一覺好夢自然醒,用小綠給我準備的起子撬開棺材蓋爬出來,活動活動筋絡,再從自己的陪葬裡找些小巧易攜又值錢的東西打包好,接下來便奔去同幾個姨娘和小在一同會合,卻不想一覺醒來竟是這等光景……
生生被擺了一道!
如若方才我沒聽錯,這會兒握著我手的應是剛出爐的六王爺。他竟然回來了!回來便回來,竟然還扣下了我的屍身,這可如何是好?如今藥效已過,要繼續裝屍首硬邦邦挺著委實有些艱難。我不禁後悔自己前些日子光練如何撬棺材,沒將這挺屍的功夫一併學來,現下只能一動不動閉著眼,放緩了鼻息,一點一點儘量不讓心口起伏地吸氣吐納。
“妙兒。”一隻微涼的手緩緩撫上我的臉頰,我趕忙屏住呼吸,唯恐讓他察覺出來。
“妙兒,三日,你已睡了整三日,太久了……快點醒來可好?我已五日不曾闔眼,我守著你,你不醒,我便不睡。我等你,我還有好多的話要對你說。”
我本三日不曾吃喝,現下一醒來又須屏著氣,憋得甚是難過,腦子裡耗子打洞一般嗡嗡鬧得慌,心跳忽快忽慢。只盼著他的手能快些離開我的臉,我好換口氣。
不想六王爺卻全然沒有打算放過我這屍首,撫過我的臉頰尚且意猶未盡,我正預備吐氣時,他的手再次附了上來,驚得我冷汗出了一背,但覺他的指尖慢慢走過我的眉尾划向眉尖,沿著鼻樑一寸一寸往下勾畫,最後停在我的鼻尖,良久……徐徐悠悠道:
“妙兒,你是不是已經醒了呢?”
一句話驚得我心中一跳,但聞他言語繾綣溫和,狀似無意又似試探,似真似假,不曉得他是不是已察覺出端倪……他瞧出來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