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卻未聞他出得一言,就在我以為他思索琢磨批覆時,卻見他眼中似乎隱約閃過一抹晦暗莫名的悽楚神色,我正待看清,他卻突然開口,“妙兒為何不繼續念下去?”
我未免愕然,分明已經唸完了。
他啟唇一笑如春柳拂面,道:“好久未曾聽得妙兒說這許多字,我竟聽得入了神,不曉得那摺子說了些什麼、,”
見他說得冠冕堂皇.神情之間紓緩怡然,我不禁氣結,只得重又將那摺子從頭至尾再念一遍。
若說過去他是若即若離出現在我左右,自那日之後,可稱得上是明目張膽霸了我近乎全部時間,他雖不能視,然而卻總能用“目光”精準地捕捉到我的所在,被他那樣當著展越的面長久地“看”著,我總覺彆扭,便乾脆將那念奏摺的差使也攬了過來。
記得展越念奏摺時,他分明專心無二志,展越話音一落,他便能精準地針砭其中對錯一一回復,輪到我念摺子,他卻時常走神,聽摺子如同聽戲文一般,只聽唱音不重故事,叫我常常莫可奈何。
反而有時他看似走神地“注視”著我聽那奏摺,被我責怪之時卻能笑著複述出摺子的內容,分毫不差,以證明他確實專心在聽。
但見他狀似斂了心神將我複述的摺子聽畢,再次開口,卻仍如剛剛魂遊太虛境而歸一般著答非所問,“妙兒,我讓展越查過黃曆.下月初十乃大吉之日… …”
我迅速低下頭.突兀地拿過他手中的田黃印,徉裝把玩將他打斷,“這石頭色潤金黃而肌理分明細膩,幾不見瑕疵,應是壽山日黃之中上上極品,怨不得你拿來作印愛不釋手。”
說完之後,我握著那石頭上下左右翻來覆去看著,好似對那石頭興趣極大研究頗深一般,實則心中繚亂動作僵硬,就在我以為他幾乎要起身離去之時,卻聽得頭頂輕輕一嘆,“我記得過去岳父大人亦喜田黃。”
我心中一頓,半晌後.聽得他繼續道:“妙兒,你可願再次嫁與我為妻?待你冊封之後,再將你爹並姨娘們還有沈世沈在一併從樓蘭請回來可好?沈家的宅子同…… ”
我驚惶地望著他,不知自己此刻是何面色,只覺心跳全無,耳中嗡嗡作響,腦中一瞬空無一物,握緊的手心皆是冷汗。
他知曉爹爹並姨娘們還活著並不稀奇,我第一回詐死被他撞破便可推論,只是,他何時竟知他們的精準去處?他還知道些什麼?
我心中駭然不知言語,直到他溫柔地握上我的手,我才驚醒,第一反應便要將他甩開,卻被他牢牢握在手心。他將我的手指一根根掰開,輕輕摸過手心被我掐得近乎出血的五個深陷甲印.肩頭蹙起,語調悽清道:“妙兒,你還是怕我嗎?還是不願相信我… … 抑或是,你從未想過再嫁於我?”
我不知該如何開口,只怔怔然看著他,試圖從他的神色中分辨出什麼,卻什麼也看不出,只看見那俊逸的臉龐稍稍側過,陡峭的眉峰之間盡是傷楚,每過一瞬,那臉色便白上一分。
我別開頭看向遠處,已近秋末,蕭瑟秋風之中,梢頭枝端已隱約荒蕪。良久之後,我抿了抿唇澀然開口,“我爹同我家人…”我頓了頓,“你莫要傷他們。”
“你!”但覺眼前一花,他已豁然起身,“你還是不相信我 … ”他轉過頭不待我看清血色便已離開書房。等我從迷茫紛繁的思緒中解脫出來急忙起身去尋他時.卻哪裡還有他的影子。
其後幾日我們似乎又回覆到了初入王府的相處模式,他總是待我入睡之後方才輕輕上床,看見他受傷的神情,看著他入睡時還輕蹙的眉尖,我心中像被針扎一般一點點擰疼,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這日夜裡,眼見著月影點點口西斜,他卻還未回房,思及他雙目失明,來往王府處處皆靠計算步伐行走,又偏執不肯讓侍從碑女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