層布一層綢趕路的地界。而二來嘛,也有變裝的考慮在裡面。
“十爺,這裡畢竟是鴉片商人的大本營。就目前所得情報,亢氏在廣州城中開了三家鴉片館,不少富商巨賈牽連其中,這些人的姻親關係盤根錯節。若想不錯放一個,少不得要暗查清楚才行。”于成龍解釋說。
小十:哼!道理上能明白,感情上不明白。
小八爺給弟弟塞了個黃桃。“吃個黃桃清清口,今兒別再吃荔枝了,再吃就上火了。”
十阿哥扮了個鬼臉:“‘日啖荔枝三百顆,不妨長作嶺南人。’”說完,接過黃桃啃了起來。夏天的廣東熱歸熱,但有口福也是真的。
對於弟弟的活潑淘氣,小八爺苦笑著搖搖頭,轉而將視線轉向于成龍:“於大人老成之言。我也是這麼想的,不光是不要放走小人,也不想牽連無辜。廣州城不比我們查封的其他地方,除了個把煙館外再無他人涉案,此處通商海港,鴉片流入之地,藥鋪、郎中、小商販,乃至飯館都當它是個海外稀罕物來賣。若真像別處那般誅殺起來,只怕要血流成河,對於廣州的安定也沒有好處。我想,那些因為無知、或者受人矇騙而買賣鴉片之人,給他們一個棄暗投明的機會。”
管家打扮的于成龍聞言嘆息:“八爺真是仁慈的主子,那您的意思呢?”
小八爺招招手,于成龍走過去,兩人嘴巴貼著耳朵說了好一陣悄悄話。
廣州城裡來了一支北邊的商隊,那商隊裡的保鏢身手了得,那商隊的管事出手闊綽,聽說要替京裡的貴人尋摸稀罕禮物。這樣一支就算喬裝後也很顯眼的隊伍,在商貿興盛的廣州,反而一點都不顯眼。就連擺早茶攤的老大爺聽說了,也就咕噥一句:“京裡又來人尋摸禮物了啊。”
“嗐,這有啥?一年四季,不都是這樣?什麼皇帝的生辰,太后的千秋……不都喜歡來咱們廣州找洋貨嗎?”一個吃早茶的客人說,看他的穿著打扮,以及手上的翠玉扳指,至少是個家境寬裕的小商人。
“這次背後的人也許不一般呢,我看他們十三行都跑了三、四家了。”另一個文人打扮的中年人啃了個蝦餃,道,“行事挺高調的,又挑剔,興許是什麼二品大員的門人呢。”
這家早茶鋪子乾淨衛生、用料紮實,在附近的老街坊中頗有口碑,回頭客多了,彼此眼熟,說起時事也喜歡相互交流兩句。然而也僅此於此了。灶上的水蒸氣混合著麵點和臘味的香氣,在食客們快速變換的話題中暈開。日頭逐漸升高,炙熱的金色逐漸逼近屋簷陰影裡的灶臺。街上人聲鼎沸。
這就是繁華的廣州港,康熙朝僅有的四個通商口岸之一。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這支“平平無奇”的北方貴人派來的商隊,馬上會給廣州城砸下一個驚天霹靂。
五月二十一,兩廣總督親自帶人封了廣州城。還沒等要出城做生意的人們著急,總督府前鐘鼓齊鳴,隊形拉開,舉著官府令牌的小吏滿街跑動,道是京裡來了欽差大臣,讓城中有官職、功名在身的人,以及家財在五千兩以上的富商去迎接。
“什麼?欽差大臣?是來採購洋貨的嗎?”
“你傻啊!採購洋貨?這麼多年,這麼多人採購洋貨,也不乏宮裡的啊,什麼時候動用過欽差大臣?”
“啊,那是要出什麼大事了嗎?”
“別問了,快走吧。”
……
相似的情景在廣州的大街小巷發生。不一會兒,總督府前就擠滿了人。當然不是說廣州府中人均秀才員外隱形富豪了,只是多年來與洋人雜居,老百姓的膽子都大了不少,沒見著有人趕他們走,便推推搡搡地跟過來看熱鬧。
這一看可不得了,總督府前還搭起了木臺子,上面架了寶藍底金紅色花紋的華蓋,端的是氣派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