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子泱伸手虛扶一把,“無須這些虛禮。”
“謝主子。”京墨遂然起身。
“坐。”褚子泱指了指一旁的紫檀椅,自己則是和以往一樣,在窗臺下的搖椅坐下,半倚著身,墨色長髮隨意簪起,淺粉色羅裙繾綣散開,宛如一幅美人圖。
自褚子泱進屋京墨行過禮後,他便一直垂著頭,餘光隨著褚子泱走動也只能看見部分裙襬搖曳,僅是如此,他麥色的臉龐上也多了些不尋常的紅潤。
所幸天色已晚,未能清晰瞧見他的窘態。
“查的怎麼樣了?”褚子泱淺聲問。
京墨聞聲,身板挺得更直了些。
“親事是太子殿下親自請旨的,當時皇后娘娘阻撓過,但不知後來為何又同意了。”
“如今東宮還有將軍府都已經開始籌備了,畢竟不過一個月的時間,太子娶妃,禮儀規矩繁瑣,必然不會懈怠。”
提起這些事情,京墨心中仍覺得氣憤,語調也重了不少,“主子,這元盛安就是個混蛋,不止刻意讓人封鎖訊息,便是連這大婚日期都選在下月初八,分明是要羞辱於你,先斬後奏的做派,屆時你即便回去,都已無力迴天了!”
跟在褚子泱身邊這麼多年,這還是京墨頭一回如此逾越。
想到這些年主子的艱辛和隱忍努力,再瞧那元盛安乾的混賬事,他便覺得主子是一腔真心餵了狗。
“我知道了。”褚子泱手裡捏著小巧的紫砂茶杯,小抿一口,十分平靜,讓人看不出喜怒。
“主子!”京墨見狀,心揪了揪,以為褚子泱是接受了這樣的結局。
砰。
褚子泱手中的紫砂茶杯摔在地上,落地時短暫發出一道聲響便成了粉末。
京墨身形微顫,頷首低眉,不再言語。
“明日啟程回京。”褚子泱輕拂紗裙,音色冷冽無溫,“他若負我……”
京墨靜等片刻,褚子泱卻沒了後話。
夜色清涼,褚子泱就這樣半倚著身子在搖椅上,雙眸緊閉,聽著外頭院子那小片竹林被新起的秋風吹得沙沙作響。
不知過了多久,褚子泱睜眼時,京墨已無蹤影,屋內只剩她一人。
元盛安若當真負了她,她要如何?
她能如何?
殺了他嗎?下不了手。
殺了褚婉晴嗎?那是她同父同母的胞妹。
她是恨的,恨她以命相護的人背叛了她,她心愛之人,她的妹妹,她的爹孃。
若不是那日慕雲開帶來的訊息,她至今尚被矇在鼓裡,滿心期盼地等著爹爹來接她回家,滿心歡喜地期待著嫁與他為妻。
噔。
褚子泱聞聲望去,一罈酒擱在案几上。
“聽說與大辰太子有婚約的,是褚家嫡女,我記得當初大辰太子說的是送褚家嫡女來東臨做客,那褚婉晴……”
褚子泱一腳踹向案几,酒罈子受不住這力道,搖擺幾下便要翻滾落地,慕雲開眼疾手快拎住了壇頸,一罈好酒才免於浪費。
“歸程一事,我可是幫了大忙的。”言下之意可別來卸磨殺驢那一套。
褚子泱收了腳,臉色緩了少許。
慕雲開眉眼帶笑,“你我如今也算是朋友,離別前夜,暢飲一番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