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開倉放糧,接濟百姓。可憐許多鄉親家中早已無米下鍋,餓死的不勝其數。沈存章本來想勸酈容與翌日再放糧,可看到她如此認真地在雪地裡指揮得井井有條,已經滾到嘴邊的話便嚥了下去。她,的確是一個不可多得的良臣,生性慧黠卻愛民如子,冷漠之中偏有一種善良,周國到底是幾世修來的福氣?
直到翌日黃昏,全城的百姓幾乎都領到了一些救濟糧,酈容與才來得及扒了口飯,和衣倒在榻上便沉沉睡了過去。
連著抄了幾個富紳的家,又放了幾天糧。還有一些有眼力見的屁顛屁顛拖了幾大馬車送來,說是全家吃的都搬來了。當然,這其中,還包括雲河山莊。雲建瓴派雲款衣親自前來送了十大馬車粗糧,又讓雲款衣順便過來幫忙,酈容與也只是輕輕一笑而過。索性,難民的事可以緩一緩。酈容與終於騰出時間走了一趟地牢。
“你們都知道,現在雲河縣最缺的就是糧食,所以本官不可能白養著你們這一群人。”酈容與掃了一眼手腳都戴著沉沉的鐐銬的囚牢們,這其中,有很多是落馬山上抓住的土匪,“本官現在有一些苦力需要你們去做,做成之後可以無條件放了你們。”話音未落就有一群人眼睛一亮,齊刷刷地注視著酈容與。喻知凜冷笑道:“李大人莫不是拿我們開玩笑吧?你怎麼可能會好心放了我們?”
“信或不信,都由你們。”
“你要我們做什麼苦力?”
“雲河縣大旱,本官需要從雲河開出水渠,儘快將水灌溉到乾涸的農田。你們中,願意為本官開渠的就站左邊,不願意就站右邊。當然,站右邊的也要注意了,本官既然沒有多餘的糧食,就只能提前行刑了。”
“你這是威脅我們?”喻知凜吼道。
“你這是在跟本官講條件?”
喻知凜冷冷一哼,當先站到了左邊。結局自然,沒有一個人站在右邊。沈存章站在她旁邊,看著她的側顏微微漾開笑容,心中不由一動的同時又好像不知從哪裡伸出了一根鋼針扎著自己的難得的溫柔。
就像獨自在荒野漫步了不知多少年月忽然看見一朵從塵埃裡開出的驕傲的花惺惺相惜地朝自己微笑。但,終究只能看見。
西風與春風並拂,暖冬的陽光在解凍的河面撒下一片波光粼粼。在鄉里鄉親的幫助下,水渠的疏通開展得如火如荼。眼見著近一些的農田有了些滋潤,逐漸冒出了青苗,大家的幹勁也就更足了。這日,酈容與照舊戴著一頂大緯帽,在沈存章的陪同下指揮巡視水渠開通。轉了一圈便就地坐在河堤的石頭上,端著個大搪瓷碗喝著熱水,一邊眺望著陽光照耀下的遠山遠水,明麗如虹,心頭不覺暢快。隨即拿衣袖擦了擦額頭上的灰塵,笑道:
“此生最美的事情,莫過於看到天下河清海晏。”
“大人心懷天下,百姓之福。”
“師爺之才,舉世無雙。若是能放下過去,又豈不是天下人的福分?”
她居然還記得自己那時候說的話。
這世間最美的事情,大概是不能回去的記憶。
她不知道自己曾經的痛,又憑什麼讓自己放下?
那麼刻骨銘心的痛,又怎麼能夠放下?
曾經以為她可以取代她,可是,她卻不這樣以為。只是讓自己,徒增千百倍的黯然神傷。她究竟知道自己有多恨她嗎?
酈容與轉頭看向沈存章,他的臉上總是掛著一抹超凡脫俗的淡笑,可是誰知道那笑容背後又是哪一種心酸呢?
“大人,這一方水土被你治理得差不多了,也該想想皇上的密旨。”
“時刻謹記心間。”酈容與重又看向山下勞作的土匪們,“剿匪一事做得並不徹底,如果我們一走,只怕這片山清水秀又會被生靈塗炭。”
“如果我們沒有找到洛九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