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日晴,雲川城的街道上已經看不見雪了,唯有靠西的屋簷瓦片上還殘留著幾點白色,太陽初升後便逐漸融化,滴答滴答的雪水有節奏地順著簷下滴落在窗沿上。
小窗一夜未關,涼颼颼的風鑽了進來。
丁清覺得自己的臉是冷的,身上無一處不熱,她抬手揉了揉鼻尖,揉不暖和,乾脆裹著被子將自己縮成一團,悶在裡頭意圖取暖。
手臂與腿腳蜷縮時觸碰到了溫熱的身軀,丁清驟然清醒。
屍體不會是熱的,所以她旁邊睡的是個活人。
鹿眼猛地睜開,陽光透過床幔從外照入,陌生的客棧,不是隨地而眠的亂葬崗,身邊躺著的的確是個活的。對方手臂如鐵般堅固地摟著她的腰,微卷的黑髮蓬鬆地披在身上,丁清甚至無需抬頭便能猜到他的身份。
記憶追回,她是在聽到周椿提起生長鱗甲的幼兒後,在閉蒼山莊外暈了過去的,暈倒之前,就是鑽進了周笙白的懷裡尋求庇護。
後來一系列的噩夢,就像是將她又拉回了不見天日的過去,真實到她幾次三番想要放棄,卻仍憑著一口氣,拼死掙脫。
索性,噩夢只是噩夢。
陽光照進現實,雲川城的早間天空有紫霞,雪水融化後的空氣微涼,這裡沒有鐐銬,沒有血腥味,有溫暖的被窩裡,還有個渾身散發著淡淡花香的男人。
他們睡覺的姿勢古怪,沒必要抱得這麼緊。
他們的關係似乎也變得古怪……哪有老大與手下睡在一起的?
丁清睜圓了雙眼於被窩中摸著自己的身體,衣服穿得不多,但全都在,她又壯著膽子朝周笙白那邊摸了摸,手下也不知道碰到了什麼,燙傷般收回。
野獸蟄伏,半醒半昧。
剛剛那個是……腿的位置吧?
理智找回,丁清掀開被子就坐了起來,周笙白也睜開了眼。
這天本來就冷,他因丁清的原因幾日沒睡,昨日後半夜丁清終於不再流汗,他也好不容易睡了兩個時辰。天才剛亮,小瘋子醒了,一醒就摸他,一次就摸到了不該摸的位置。
周笙白深吸一口氣,便見丁清翻身從他身上爬了下去,越過他赤腳站在了地板上。
周笙白麵朝丁清,見她離得不遠,伸手就能碰到,很想把人撈回來摟在懷裡讓她別瞎折騰,先好好休息。
可他什麼也沒做,丁清便跪下了。
這一跪打散周笙白所有睏意,他蹙眉問道:「什麼意思?」
丁清道:「是我不合規矩,半夜怕冷爬上了老大的床嗎?」
「起來。」周笙白的目光落在她被凍得通紅的腳上,聲音不自覺壓低:「不許跪。」
丁清換跪為坐,重新問了遍自己的問題。
周笙白嘖了聲,下床將丁清抱起扔進了被窩裡道:「是我半夜冷,爬上了你的床!」
丁清鬆了口氣:「哦。」
那就沒事。
轉念一想,她老大也太務實了些,完全可以再要一間房睡大床的,節省難道是周家人的傳統嗎?
丁清還在胡思亂想,周笙白便用被子把她裹住了。
天的確很冷,要不了多久就該是除夕了,雲川城的雪雖然融化了,溫度卻還在每日下降。
丁清裹在被子裡露出一雙眼,見周笙白坐在床側看著她,背對著窗外照進來的陽光,五官被金光模糊成一團,看不清眼神。
他問:「丁清,你好些了嗎?」
「好了。」丁清點頭。
「那我說話你還聽嗎?」周笙白又問。
丁清回答:「老大的話,我自然是要聽的。」
「那麼你聽好了。」周笙白道:「我不管你以前的主人對你做過什麼,如何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