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很涼,雨水比寒潭裡的還要冰,其中還夾著細小的冰粒,啪嗒嗒打在靜謐無聲的老林裡,弱小的動物都該知道找個山洞避難了。
她去了嗎?
也許還在山下守著。
這片山壁下都是光禿禿的什麼也沒有,就憑那幾片爛了大半的芭蕉葉,能擋得住什麼?
她該退縮了吧?
還是其實已經走了?
周笙白越想心裡越煩悶,探出半截身體一雙銳眼朝下看去,僅能看見殘破的茅屋,卻沒看見丁清。
他心裡沉了沉,緊抿著嘴還是飛身下去。
茅屋坍塌蓋住了一小團人影,周笙白看見丁清在漆黑中縮成一團,小巧得像個孩童,她雙臂緊緊地抱著自己,瘦弱不堪。
周笙白走去,背上的右翅展開,像是一把巨大的傘遮住了二人頭頂的雨水與冰珠,如此,他才能看清丁清的臉。
一張煞白的小臉幾乎凍得皺在一起,丁清的呼吸很沉,十指蒼白地抓著雙臂上的衣服,身體不受控地瑟瑟發抖著。
她腳上居然沒穿鞋,細白的腳趾蜷曲,腳背能見皮下淡淡的青筋。
許是他的翅膀攔住了令人窒息的暴雨,丁清總算得以清醒了些,她咬著下唇,迷糊睜眼瞧見眼前的人。
周笙白見她昂首,白皙的脖子水淋淋的,她的眼睛幾乎睜不開,意識也亂了,卻能準確地一眼就認出他,虛弱地喊了聲:「老大。」
丁清鬆了口氣,不自覺地揚起一抹慘澹的笑容,心想真好,終於從噩夢中脫離出來了。
那笑容被周笙白看在眼裡,心尖猛地顫了顫,他附身將人抱在懷中。
丁清不是第一次被周笙白抱了,她很輕,身上很涼,汲取著周笙白懷中淡淡的暖意,卻像是靠近了一個火爐,意識也逐漸回歸。
周笙白將她帶入了洞府中。
丁清之前爬上來過一次,但她沒有對周笙白說謊,她只在洞外的懸崖上坐著,洞內轉個彎究竟有什麼模樣,她沒見過。
現下她正靠在周笙白的胸膛上,視線也慢慢清明起來。
轉角後便入了周笙白的私人領地,丁清突然想起了他說的約法三章,不知此刻自己要不要捂眼睛。
第17章
周笙白的腿很長,一步跨出,幾步便轉過了洞門短道,容不得丁清思考那麼多。
洞府內有一顆夜明珠,拳頭那麼大,只放在他的床榻前,被一個石盤裝著。
入夜又是暴雨,光線很弱,丁清僅能看見他睡的是一張石床,床上鋪了兩層軟厚的被褥,蟬翼輕的紗幔從頂上掛下,石床下的三層臺階旁還放了些未燃燒的蠟燭。
即便是入了山洞,丁清也能聽見嘩啦啦的水聲,不像是屋外的暴雨,有些像是瀑布落入水潭的聲音,卻不知是從何處傳來的。
周笙白抱著她徑直朝石床走去,沒有停下的意思。他竟然不是把她當成下人般,帶她避雨便沒管了,這讓丁清有些意外,亦有些受寵若驚。
她還記得自己是誰,怎敢睡老大的床?
丁清連忙動了動身子,卻沒想到周笙白把她抱得更緊,低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別動。」
「我,我身上是濕……」濕的。
會弄髒床上的被子。
丁清的話來不及說,她就被周笙白放在石床上了,溫軟乾燥的被子就像是方才還有人躺在上面一樣。
被褥比她想像的要軟很多,丁清幾乎是陷進去的。
她身上的雨水很快便將被子染出一層水漬,顏色加深,靜謐的洞府內僅能聽見兩道節奏不一的心跳聲,撲通撲通,氣氛怪異。
周笙白把她放下後,就坐在床側,長腿一條曲著,一條伸直,不知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