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七八糟的小臉。她吸吸鼻子,看見他好笑地揚唇,黑黝黝的瞳底有溫柔的花火。
她靦腆地別開兔子眼睛,嗓音略啞地問:“你後來怎麼會被收養的?”
他親親她的發頂,重新擁著她。
“後來中間不知發生什麼事,聯合國難民署發表宣告,說逃至柬埔寨的北越山民不符合難民資格,要將我們一群人遣送回去,交給越南政府。當晚知道訊息後,好多山民從難民營逃走,我那時還不懂為什麼要跑,只是看大家都在逃,我也跟著逃。”他發出短暫的笑聲,像是感到極度荒謬,而後平靜地繼續說:“半夜,我就被柬埔寨的警察抓回難民營了。跟著被送回越南後,我和其他幾個孩子被安置在一間教會所辦的孤兒院,教會每個月都會安排許多外國人來領養孩子,母親說她第一眼看到我時,就決定領養我。她說,我有一雙很深、很深的眼睛,是一個漂亮的小男孩,但我記得那時的我成天髒得像在爛泥裡翻過一樣,而且又瘦又小。”
“母親指的是布魯斯夫人嗎?”
“嗯。”
“她這一次也跟著布魯斯先生回到臺灣嗎?”很想見她呀!
“在我十六歲那年,母親就因病過世了,她身體一向不好。”他仍是那種冷靜無比的語氣,但越平淡,感覺壓抑在底下的東西就越濃郁洶湧。
余文音小心翼翼地嘆息,怕呼吸的動作太大,會把心又扯疼。
“她是個什麼樣的人?她對你很好的,是嗎?”
“她對我很好,她把我當親生兒子對待。她是個很溫暖、很溫柔、像陽光又像月亮的女性。”形容詞用得有些奇怪,他濃眉略挑,自己都忍不住低笑了聲。
聽見他笑,余文音緊縮的心些微鬆弛了,不禁半開玩笑地咕噥道:“看來啊,你有點戀母情結。”
“唔……有嗎?”他很認真地想。
“那天在‘山櫻’,布魯斯先生挺氣憤地嚷著,說你心裡只有你母親,看來真是這樣。”她腦袋瓜裡很認真地分析著。
一定是這樣沒錯。想他八成是小時候經歷過那些可怕的災難,一件接連一件,在最需要有人在身旁照顧時,親生媽媽又突然以那樣的方式離棄他,所以潛意識中會渴望母愛也是理所當然的。
她感激她,感激那位說他是個漂亮小男孩的高貴女性。
被余文音這麼一提,傅尚恩也想到那日在“山櫻”時,父親向來冷峻的臉龐上乍現的古怪神情,和那句指控意味濃得嗆鼻的話。
老人家這幾天也頗為怪異,在以為他毫不知情的狀況下,總用一種深思的眼光看他。
究竟是什麼意思?
你根本不關心我!
你心裡只有你母親!
是這樣嗎?
他嘆氣。“或者你說對了,我有戀母情結。”
“喔?”余文音再次揚起臉蛋,近近瞅著他,對他坦然承認的態度感到有些驚奇。她正欲掀唇,卻聽他接著往下說——
“要不然我不會瘋狂地迷戀上你。”
“咦?”她臉紅心悸了,聽見這麼直接的愛的告白,要保持平常心簡直是天方夜譚。
他微微一笑,慢吞吞地又說:“因為,你也是很溫暖、很溫柔,像太陽也像月亮,跟我母親很像。”
“嗄?!”美麗的眼睛瞪得圓圓的,秀氣小臉頓時憨得很可愛。
傅尚恩低笑,胸膛鼓動,他俯首含住她圓潤的小嘴,用力地“吃”了一陣。
“你知不知道……”他氣息粗嗄,在她發燙的耳畔啞語。“我已經看了你好久,偷偷看著你,一個夏天、兩個夏天、三個夏天、四個夏天,看你笑、看你在沙灘上和孩子們跑著、跳著、笑鬧著,看你說話的模樣、走路的姿態……文音……我看了你好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