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爆發。
那些親隨,相視而笑,笑著笑著,便放聲大笑,然後挽起袖子,齊齊看向大殿外,隨即單膝跪地,齊聲開口。
“袍澤手足,生死不負,諸兄,一路走好,我等隨後便去,不言陰曹添英魂,只求身死合目之時,尚有顏面可見同袍諸兄,再遇戰士,我等必當陷陣於前,再不叫諸兄冤死!”
布衣胖子,轉過頭,淚如雨下,聲嘶力竭。
“銳營,不要戰功,不要賞銀,只要…只要一個…只要一個…”
布衣胖子,說不下去,也說不出來。
因為,銳營將士們,什麼都不想要,也從未想過什麼。
三尺之下的英魂,無人知曉,他們,從未想要過什麼。
身穿官服享受榮華富貴的,明明害死了那麼多人,卻什麼都得到了。
季伯昌朝著布衣胖子重重施了大禮:“為國捐軀之銳營,所要何物,便是九霄之上的星辰,老夫也要窮極一生為你等摘下來。”
“我等…我等…”
布衣胖子泣不成聲,陳守義深吸了一口氣,怒吼道:“公道。”
“公道?”布衣胖子慘笑著:“公道,能叫兄弟們,活過來?”
陳守義老臉通紅,低下頭,不再言語。
布衣胖子低下頭,呢喃著,不斷呢喃著。
“公道,能叫王方活過來,如當年一般,吃醉了酒,與我說葷話…”
“公道,能叫那狗日的小旗,活過來,如軍中一般,整日吹噓他在老家有個嬌媚的婆娘…”
“公道,能叫那身中四箭扛著大旗的旗官…”
又說不下去了,布衣胖子趴在地上,一下又一下用額頭撞擊著磚石,十指用力的扣著,抓著,隨即轉過身,死死的摁住胸腔,指甲都陷進了肉裡,嚎啕大哭,肝腸寸斷。
不知還有多少,還有多少戰陣之上僥倖活下來的老卒,他們,一日日,一夜夜,一年年,無時無刻,隨時隨地,都會遭受那蝕骨灼心的折磨。
支援他們活到今天的,只是謊言,只是他們欺騙自己的謊言,謊言中有妻兒老小,有親族的衣食冷暖,若非如此,那陳尚錦,早已死了不知千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