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讓邢應苔睡得更快更安穩。
這一天崇善念的是英國詩人約翰唐恩的詩歌,他對內容極為熟悉,隨口翻道:“沒有誰能像一座孤島
在大海里獨踞
每個人都像一塊小小的泥土
連線成整個陸地
……
如同你的朋友和你自己
無論誰死了
都是自己的一部分在死去……”
邢應苔靜靜聽著,聽到這裡,他突然開口說:“小叔,如果人人都是泥土,我這塊泥土,現在和誰連著呢?”
崇善打趣道:“當然是和我。”
“那……我的爸爸媽媽,我的哥哥呢?”邢應苔閉著眼,重複詩歌的內容,“‘有一塊泥土被海水衝擊’,為什麼衝擊掉的不是我,為什麼不把我和他們一起衝擊掉呢?”
崇善沉默了,他放下手中的書。
邢應苔以為自己早就把之前的事放下了,但僅僅是聽了一句詩歌而已,竟然就無法控制情緒。
如果崇善知道這首詩能讓邢應苔這樣痛苦,他是無論如何不會念出來,沒的惹邢應苔傷心。
邢應苔側過身,像是蝦子一樣蜷縮起來。他把頭藏在崇善的小腹前,這個十幾歲的男孩子,捂著臉,突然無法抑制地放聲大哭。
邢應苔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說:
“小叔。我……好想他們啊。”
這些話,在邢家,邢應苔絕不會說出口。
崇善本來是想等邢應苔睡著後嚇他一跳,鬧他玩玩。可見了這樣,又沒法再欺他,猶豫了一會兒,用手摸了摸邢應苔的頭。
一陣風吹來,將墓園樹上的樹葉撩動,發出沙沙的聲響。
臨近中午,陽光越發灼熱,邢應苔的額頭滲出一層薄薄的汗水,被風一吹,竟然冷得打了個顫。
他從回憶中抽回身,抬起手看了看時間。時間已經不早了,邢應苔起身離開墓園,匆匆向車站走去。
從很多方面來講,邢應苔都是個普通的學生。說得上與他人不同的,可能就是名字特殊一點,經常被人拿來取笑,亦或者相貌英俊,不乏有和他搭訕的女生。
然而邢應苔自己最明白,到底和其他人有什麼明顯的不同。那就是他經歷過太多死亡,所以要比一般人更冷靜些。
和導師約了一點見面,給他看了最近寫的論文,談了幾個小時後邢應苔就在自習室裡看原典,看到晚上回寢室,還坐在電腦前寫讀書筆記。
陳半肖回來的比邢應苔早,他工作時忙,但下班後就清閒了,看了半天球賽,一扭頭,便看見邢應苔還對著滿螢幕密密麻麻的英語單詞思考。
陳半肖忍不住說:“幸好我讀完本科就跑了,看你這樣,好慘,好慘。“邢應苔摸了摸鼻子,說:“還好吧。”
陳半肖的聲音吵醒了就在一旁陪學的招財,那貓張著嘴打了個哈欠,懶懶地站起來,湊到邢應苔手臂那邊。
貓這種動物本身就愛睡覺,一天清醒的時間只有七八個小時,此時招財也沒睡醒,傻傻地站在原地,眼皮要閉不閉。直到它身體晃了晃,險些栽倒,招財才弓起身伸了個懶腰,走了幾步。
招財小心翼翼地把臉湊到邢應苔放在桌上的水杯,然後伸著脖子,嘴伸到杯子裡。
‘吧嗒吧嗒’,陳半肖驚訝地看著招財喝邢應苔杯裡的水,而且邢應苔也沒有阻止。
陳半肖說:“你倆用一個杯子?”
邢應苔搖搖頭:“他好像喜歡用這個杯子喝水,我就給他了。”
陳半肖說:“怪不得臭貓碗裡的水從來不少,原來如此。不過……不過你也用這個杯子?”
邢應苔瞥了他一眼:“那又怎樣?我天天給他刷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