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北溟歸來後,就開始變了。
而燁呢,我的輾轉邀寵,在他眼裡,此刻又成了什麼?
誰會信我清白?誰又能還我清白?!
無元紅,僅意味著不貞,不潔!倚翠樓,他亦在側,我尚可分辯,北溟療傷間的種種,又有何人能為我辯得清白呢?
恍惚間,憶起,在北溟從臺階摔下後的那日黃昏,褻褲上的斑斑血跡……
初夜,處子無元紅?!呵呵,這對我真是個莫大的諷刺!
我突然泛出的笑聲,把殿內所有人都駭了一跳,可我還是停不下這笑,一直笑到無力,倚在床欄上,我把頭仰起,那苦澀就這樣,一直流了下去,流到我不見陽光,日愈頹敗的心內……
第三卷 緣縛 第49章 重疊淚痕緘清白(上)
我屏退所有宮女內侍,就這麼無神地倚在榻上,笑容僵硬在了唇畔,然後,嚼出的僅是殘忍意味。
不遠處置著的菱花鏡映襯出我的落寞,頸側淺淺的淤紅,下身隱隱的痛楚,昭示著方才的纏綿恩澤,而靜靜躺在一邊的月牙白繡帕,卻再再提醒著那份恥辱。
凝著這方帕子久了,漸漸在眼前幻成一色的白,朦朧間依然觸目的白,雪峰的白亦不如它,這是沒有生氣的死白,缺少了一抹豔色緋紅的蒼白。
萬籟蒼寂,青絲覆散,遮去薄紗籠罩下的不堪、脆弱,卻遮不去心碎無痕,慟盡無悲。
微微動了下蓮足,這份扭痛卻再沁不進心裡,我撫上胸,這裡,從剛剛開始到現在,已經麻木了,猶如梨花桌上那盞鮫燭,滴盡的,是彼時的心痛,滴不盡的,卻是往生的劫數。
若真因我無德背叛,那此刻,定無冤可言,可如今,竟莫須有的就這樣在他心裡擔了這個不貞的罪名。
我究竟做錯了什麼?要如此待我?蒼天何忍?奴心何哀?
女子視為最珍貴的東西,於我,卻或許成為,一抹不能言說的傷,一道無法去訴的冤。
縱然以我之命,亦難還這一生的清白。
手漸漸緊抓住胸襟的紗羅,滑軟的質地,卻讓指尖生生掐疼了自己。
蒼白憔悴的面容在銅鏡是如此慘冷,便是那僵著的笑,也是失了魄魂的一種悽淡。
無淚凝笑,跌跌碎碎,咽泣無聲,絕望又何處是個盡頭?
這一刻,我希望自己死去千次萬次。活,對我,第一次那麼充滿辱哀的意味。
我死了,以*志,倘能換得他最後一絲憐惜,從此,容了安陵一氏千秋,亦就罷了,至少不用苟延殘喘,任他鄙夷,於家族添辱。
但,死生一念,如今豈又由我?
死,在這後宮,真明得了心志嗎?
還是要活著,言不衷心,人不解情地繼續活著,為了安陵,為了姐姐的清白,這一切,在如今看來,竟是多麼的可笑?
一闕喟息:此生無奈何!
幾許嗚咽:此生堪奈何……
東方曙白,這一倚,已是倚過了這一生的淚。
鮫燭燃盡,徒剩心殤。
第三卷 緣縛 第49章 重疊淚痕緘清白(下)
一道耀目的光亮將我的眸子刺得生疼,光影處,望舒推開殿門走入,她碎步行至榻前,俯身拾起地上的雪魄玉鐲,然後半跪著輕輕替我戴迴腕上:
“娘娘,該起了,稍後太醫會為娘娘診治扭傷,今後的路,還得靠您一個人走!”
我眸華無神地望向她,她的臉上依然是一如往昔的淡然。
雪魄玉鐲沁膚的冰澈讓我略微清醒了些,她已替我準備溫湯沐浴。
婧瑤皇后仍然抱恙,免了合宮定省,故我未去鳳儀宮請安,吟芩替我梳妝之際,亦帶來了今日前朝傳來的兩道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