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嬰兒遞於一邊的宮女,福身,退下。
殿內,頃刻間,又是一片寂靜。在這寂靜中,我知道,天燁的眼神始終是停留在宸貴妃身上,一念生,即是活,一念死,即是終。
宸貴妃依然婉約地淺笑,她想知道的,亦都已經知道,死亡對於她的恐懼,在這件事被揭開的剎那,就不再將她的神經攫住,因為,最壞的都已經經歷,還有什麼是值得恐慌的呢?
彼時,她求我,僅是想試圖維繫住天燁的心,可,當一切的真相來得如此快時,她意識到,失去,其實,亦是註定。
但在失去之前,問出一直不敢問的話,得到從不敢想又企盼的答案時,對於她來說,就再沒有任何遺憾,縱是還有所牽念。
她柔柔地望著天燁,語意也柔嫵:
“皇上,還記得選秀那日,您第一眼看到我時,眼中的那份濃炙的情意,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時刻,可您卻撂了我的牌子,倘若不是太后,我應該是落選的,那一天,我經歷了此生最大的波瀾起伏,從幸福到傷心,再到驚喜,不過是因為一枚名牌的留撂。本以為入得宮,我也不會被您所待見,但您卻在短短三日,連晉了我三次,直到六宮中,最高位的貴妃,並賜‘宸’為號。那晚,亦是我第一次侍寢,替我梳頭的嬤嬤說,您在位這麼多年,也只晉過一位貴妃,而她,也是您最愛的人。所以,彼時,我天真地以為,您是愛我的。”
她的眸底,有著昔日甜蜜的回憶,蒼白無色的臉,暈了一些微紅,在燭影曳彩間,有著動人的嬌豔。
“當您在我身邊沉沉睡去,我聽到您在夢中喊這宸兒二字,我一直以為您喊的是我……”她的聲音漸輕,似不願再去想。
然而,過了許久,她都未再說一句話,天燁亦沒有啟唇。
整個殿內,前所未有的安靜,他和她的安靜,是陷於過往的記憶,內侍和宮女的安靜,卻是因為噤若寒蟬。
直到,有一個宮女駭叫地發出慘厲的喊聲:
“娘娘……娘娘……”
我抬起眼睛,向跪在地上的宸貴妃望去,她的身子已安詳地傾倒在地,絕色的姿容上,不能忽視的,是唇邊,氤潤出的一縷黑色。
水悠從內寢走出,她輕聲,但澈醒地說:
“娘娘說,這樣走,是最乾淨的。她不要,被人羞辱,也不要成為他人的笑柄,要死,也死在鸞鳴宮,這裡,有她最後的尊嚴。”
她選擇服毒來了斷年輕的生命,死前,說出所有想說的話,所以,她去的,靜好,沒有因毒藥噬心而殘留在面上的痛苦。
天燁臉上的神色,我不敢去望,我只怔怔地看著宸貴妃,彷彿看到,那裡躺著的是我自己一般。
殊顏國色,夢斷魂銷,誰又爭得到幾重宮闕?
天燁緩緩向她走去,解下明黃色的龍騰海濤紋的披風,輕輕蓋在她僅著著素白寢服的身上,這一瞬,我從他的背影,讀到一種悲涼。
如若我以後逝去,他是否也會這樣呢?
“皇上,現在該如何處置?”
他徐徐起身,往殿外行去,帶著澀意的聲音傳來:
“宸貴妃難產甍逝,子亦不保,追封皇貴妃,諡號敬瑾,準葬貴妃園寢。”
她,為他傾盡一個女子的愛戀。
他,為她留許一個后妃的尊嚴。
靖宣十四年,註定,無論後宮乃至前朝都不會平靜,西周和北溟的局勢隨著盟約的臨近,戰勢變得一觸即發。
這是我在宮中第十一個年頭,也是心漸蟄伏不驚的時候。
宸貴妃服毒自盡後,太后將鳳印終於交於芊妃代執,朝上因著這個舉動,又開始重新回到立儲的議題上來,但天燁將這些摺子全部悉數押下不做任何批覆。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