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遣之重將,太尉年事已高,也難當此重任,民心所向,軍心所歸,身為一國之帝的天燁,御駕親征,迫在眉睫。
靖宣十五年二月初十,天燁頒下詔書:
‘觀班中臣宰,多半而鬢鬟斑白,無人掌印。朕將御駕親征,迎敵漠北,除邊境百姓之災,免黎民塗炭之苦。'
同日,欽天監上奏:
‘本月十六日有丙丁相會,三奇照耀大明之天象,充宜聖駕親征。'
前朝傳來訊息時,我正坐於几案前,悉心縫製,鎧甲內的粗布麻衣,一針針,一線線,密密匝匝縫進的,僅有自己知道,是我的心。
在外殿侍奉的我,幾乎是見不到他,也不知道他是否安康,每日,只看,八百里的軍報一封一封傳到御書房,看到御書房徹夜亮著的燭火,我就明白,這一役,怕是比以往任何一戰都要艱辛!
御駕親征這四個字意味的是什麼,我十分清楚,哥哥的驍勇善戰,讓葉飛羽、李昶根本不可能回援漠北之戰,天燁即將面對的,是冥曜,這個接近神袛的男子,縱然,兩國這十年,都不曾懈怠於厲兵秣馬,可,於西周,其中又有幾分勝算呢?
我不敢想,原來,我會這樣害怕失去這個男子,原來,滅族之痛雖猶在,我依然並不能做到,平靜無波地看兄長血仇。
因為,這將近十年的宮女生涯,他待我的點滴,我沒有辦法把他同狠絕二字聯絡起來,某種意義上說,他更是仁慈之君,十年前那場誅滅十族的慘劇,難道真是他所願意的嗎?還是有著不為人知的隱情呢?
即便父親居功自恃,但,畢竟是我和姐姐的父親,天燁待我們之情,亦不會讓他如此不顧不憐吧。
神思中,針刺進食指,一滴血珠沁出,我失神地凝望,直到望舒的話,悠悠傳來:
“你親縫這麻衣,難道還能暖得了你們彼此的心嗎?”
“舒,此一役,即便,北溟所言五大恨,字字為義,但,畢竟我是西周的女子,我無法,看著別國侵略國土,還帶著自己的私心。”
“你的意思,是安陵將軍,為一己私心,行的亦是不義之師?國主為安陵一族血辱,這一恨亦是不值?”
“自古征戰,必是師出有名,方能得民心,順天下,兵家之理,我自不懂,也不敢妄評,但,流離失所的,卻是百姓。而這些,在王圖霸業前,都是可以捨棄的,所以,我的私心讓我只看到,這些大義背後的真實含義,再看不到其他。”
我淡淡的言語激起望舒從未有過的怒意,她掌擊於桌,我的針線簍如同她的心,一起顫抖著,在午後散漫的陽光下,她眸底是一種傷痛:
“你並不瞭解國主!他要出師,從來不用藉著所謂的仁義之名,譬如東歧之所被滅,其一,是緣於北溟卓奧峰,拉昂峰的冰川即將融化,方圓百里,必被雪水所淹沒,所以必須遷都,其二,東歧國主,假借西周君王之名,於卓奧峰天池邊行暗殺之事,挑兩國關係,本不是光明磊落之舉,故而,那一次宣戰,國主並未下任何楔文!”
那日天池暗殺之人,果然是與天燁無關,可,卻是那一次,間接讓我初夜無落紅,一生的清白,毀在滾落臺階的那瞬間,亦成心中,一抹彼時不能言說的痛,也是我和天燁猜忌的源頭。
“但,國主最大的恨,是天燁滅你一族,貶你為奴!他沒有說,但我知道,他心裡的痛,在接到我那封關於你被貶為奴的飛鴿傳書後,是怎樣的清晰凌厲。因為,正是從那天開始,土使告訴我,國主把自己關在冥宮三天三夜,出來後,只讓土使轉告我,若你決定離開西周,不惜任何代價,都要帶你離開紫禁。可,那時,我知道,你活,是為著無憶,離開他,你和死沒有任何區別,所以,我在八年後,當白櫻出現,無憶成人,才提出帶你走,但,你仍然不願意,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