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最疼我的人。
可,如今,死者已矣,生者,相見之日也屈指可數。
“末將明白!定不負皇上和娘娘的厚恩!”
他行軍禮,英姿颯颯。
眸光掠到腕間的皎潔瑩潤的玉鐲,憶起那晚雨中,冥曜所說的話,唇邊泛起更深的笑意,酸楚自品。
遂褪下,輕輕戴到芙萼公主腕間:
“今日你們成婚,本宮也沒有什麼可以為贈,這鐲子,權做心意吧。”
今日種種,無法回頭,明夕何夕,君已陌路。
既然必相忘,留著這物什,反是徒添困擾。
耀陽的霓光折射過鐲身,冶瀲的光澤刺進眸底,心下突然一片清明,天燁初次臨幸時脫下玉鐲,擲扔於地的一幕突然映現。
原來,在那時,他就深深疑心,可,惟獨我不自知,還不自量力地去解釋。
孰知,那次的解釋是否又進得了他的心呢?其後的種種恩愛,不過是陪我演的一場場戲而已。
而我,在戲中,卻終是付出了幾分的真情,幾許的實意。
於他,淡漠的眸後唯一可以嚼出的,是冷笑的意味。
素指微微顫抖,在寬大袍袖的覆蓋下,我滄然地離開芙萼公主的手腕。
原來,從頭到尾,只有我一個人傻傻的陷入帝王的深情表相中,他躑躅的那晚,一併擲去的,怕是對我殘留的憐惜吧。
腳步踉蹌,哥哥見我神色突然異樣,忙上前扶住我:
“娘娘!”
悽婉淺笑,輕輕道:
“無礙,本宮站久了,有些暈眩而已。”
不露痕跡地掙開哥哥的攙扶,回身,一步一步,走上臺階。別人的蓮步下,是步步生花,旖旎不盡的嫵媚柔傾,我的步下,卻是步步皆殤,一步一步,走過的,皆是情成殤,憶成殤的不堪。
抬起眸華,天燁依然高高矗立在最上方,明黃的龍袍,將那曜日的光輝亦遮去了一半。
凝望著他,他的眼神卻越過我,望向更為廣袤的遠處。
閉闔眼眸,原來,是我讀錯了他的心,原來,是我賭錯自己的情。
身上冗繁的華服,頭上沉重的珠釵,一切一切,壓得我喘不過氣來,腳步虛浮,似踩在雲端上,可,我還要一步一步地走上去,哪怕踩著別人的血,也只能繼續向上走去。當站在這個位置,往後俯瞰時,才知道,所有的後路都僅代表著崩塌。
走至臺階最上方,我復睜開水眸,對上他的,第一次,將自己的手遞給他,他的眸底閃過一絲疑怔的神情,但還是伸手牽住我的。
依然冰冷相握,如今的冰冷,更添了一份隔閡。可,我們還將繼續這樣,假意相牽的走下去。
我望著眼前的夫君,西周的至尊帝王,在這一刻,我知道,自己一直是愛著他,深深地,帶著絕望的愛。
而今後的一切,愛將被恨湮沒。
哥哥大婚後的第五日,便被天燁派往漠北清剿玄巾軍的一撥剩餘的餘孽,芙萼公主依然隨軍同行。
這一去,再見,已是兄妹反目,當然,誰都不是先知,一切的一切,都按著命運既定的軌跡慢慢地向前推動。
後宮中當然也不會沉寂太久。
宣四年十二月初,憶晴被太醫診出喜脈,六宮皆慶。天燁下旨,晉憶晴為正四品美人。賜居福臻宮月華閣。
我端坐傾霽宮,聽院正細細稟報脈相後,遂指命擅長婦科的胡太醫為憶晴保胎的太醫,另,命內務府調撥三名年長的嬤嬤往憶晴處侍奉。
宮中的滋補品也按著慣例令內務府配予憶晴,唯獨燕窩這一例,因妃位以下,均無金絲黃燕的配額,故我從自己的份額中再撥出這一份予她。
逐一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