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李毓禎像善講的法師對信眾說唱佛經故事一樣,很有感蕩人的本事。
當然,她很認同李毓禎說的——大唐是海。
大海是浩瀚,深邃,溫柔,包容;卻也是強大,銳不可擋。
她點頭笑著,道:“你說的對,大唐是海。”
李毓禎鞭梢輕甩,擊在翠竹上,發出清脆一聲響,道:“這世上沒有絕對。治國的道理,沒有絕對的正確,也沒有絕對的錯誤,端是看對的一面多,還是錯的一面多。任何思想,學術也好,教義也好,都沒有絕對正確和絕對錯誤的,有可取的內容,也有不可取的。是以咱們大唐包容各種思想,因為它們總有可取的地方。”
她話一頓,道:“但任何思想都必須要‘變’——佛教傳入中原在變,吸收了道家和儒家的思想;道家、儒家、墨家同樣在變,吸收別的思想有益的,包括外來的佛教的教義,補益論證自己的思想;易家更是在變,只要有益的,不論哪個國家的,哪個族的,都能拿來吸收;景教也在變,傳到波斯變了,傳到大唐又變了,所以咱們大唐允許這樣的景教傳教。——變,是世間唯一的絕對。”
風從竹林吹過,發出沙沙的聲音。她身上的白綾袍也隨著風拂動,感受風的流動,她仰臉望著天空白雲,“風起雷動,白雲蒼狗。河流不歇,光陰不止。世間萬物都在動。一停,死了。學派、教派也如此,不能一成不變。一成不變的,成了臭河爛蝦,即使有著有益的東西,在永不流動的河裡,也會發臭爛掉。”她的聲音和著風聲,“這種臭河爛蝦,汙染自己的土地不說,還想汙染別人的土地,必須徹底打垮,同時挖河通瘀,清除汙垢,改造革新。——變,是必須的。”
風已經大起來,她的聲音被風吹得有些飄,又似乎帶著漫不經心,但蕭琰從她的話中聽出了意志。
這一刻,蕭琰感覺李毓禎像她的劍。
堅定。
鋒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