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花錢的大工程,概算廣州官府要一下支出一千萬貫以上,超過嶺南東道一年的總稅收,而平民借貸款要十年二十年才收得回來。
蔡伯年和宋繼登這會子意見一致了,都恨不得伸手掐死虞廷芳:這種提案應該扔到恭桶裡溺斃啊啊!你是想讓咱們整個道明年都喝西北風嗎!
兩人激烈反對。
李毓禎當場沒做決定,例會後卻傳見了工曹參軍盛餘年,並在虞廷芳和盛餘年的陪同下,巡視了南城。
宋繼登和蔡伯年聽說十分憂慮。
此時,兩人坐在書房裡,身板挺得直直的,表情都很嚴峻。當虞廷芳開口稟事時,兩人四隻眼珠子都瞪著他,敢說借貸房議案打死你!
虞廷芳眼角一抽。
赫連鐵樹“噗”一聲笑出,深陷的眼窩裡滿是興味,一副“坐看你們內鬥”的表情。他是管軍的防禦使,防禦司和其下各州折衝府的糧餉軍資都是由兵部劃撥,不歸地方財政管,算廣州刺史敗光了嶺南東道整個道的財稅收入也與他無關,所以很有閒心看戲。
虞廷芳清咳一聲,翻開手本便作例行彙報:“昨日沒有新的重大情況。折衝府繼續清理廢墟,發現兩例死亡者——截至目前,共計震亡三千二百一十六人。醫官局報:沒有新增霍亂,也無其他疫病出現,暑熱症增加了一百四十三例……”
他一一說著,利落稟完昨日工作,合上手本揣入袖中,便抬眼盯著立在書案上的烏木底座檯曆——已經翻過去的“昨日”背頁正對著他們,上面用墨筆寫著:80。
這是一個“婆羅門數字”,因為婆羅門僧侶帶入而得名,已經在大唐廣泛使用。歷頁上標的數字表明地震後第80天——李毓禎是以這種方式告誡他們:治災不要拖拉。
敬宗之後,吏治又見懈怠,官場上決事遲緩,執行拖延,已經成了常例,但秦國公主顯然厭憎這個“常例”。虞廷芳細長的眼睛晶光閃爍,忖度著這一位的處政喜惡,便以一種直白坦率的方式道:“下官昨日呈上提案後心急如火,迫切希望早日實施,不知殿下是否已有決斷?”
立時感到刀子似的目光。
宋繼登蔡伯年用目光凌遲他。
虞廷芳自覺身材瘦得官服飄飄,臉皮子卻磨得厚實,不懼刀剔臉。
李毓禎涼淡聲音道:“我已具本附札政事堂。今日是五月二十一,最遲六月中,必有章本批覆。”
虞廷芳聲音都激動了,“喏!”直身長長一揖。
宋繼登蔡伯年卻是臉色一垮,活脫遭遇大荒年的表情。
李毓禎一看這形容兒,知二人心裡不服氣,縱然政事堂批覆下來,恐怕執行起來也要打折扣,自然要疏通思想,便放緩了聲音道:
“太宗皇帝說:‘國家治平,安居樂業’;又訓諭曰:‘天下有一室不得安,有一夫不得食,即宰相之責’。然則何以安居?——‘衣食住’,而後‘行’,此謂:四大民生。
“然而國家富強不是一蹴而,解決民生亦無法一蹴而,總得有個緊次。故:食為一,衣為二;往,行,為三,為四。
“縱觀國朝執政,先立法頒佈種子糧貸、耕牛貸、農具貸,至昭宣變法又立青苗貸——為的是百姓吃得起飯,這是解決‘食’的民生。至長治朝,四年前政事堂出新法,頒行棉田貸,推廣種棉——這是進一步解決‘衣’的民生,為的是天下無凍死之民。”
推廣植棉的道理宋蔡二人當然明白。因為棉花種植技術的攻克,終於能在大江南北種植,不再是河西獨秀,而棉花量產下價格必定會從高處跌落,等到其價賤得耕夫農戶都穿得起棉花襖,家家蓋得起棉花被,每年寒雪季全國凍死之民會減少大半。
“自昭宣變法以來,國家愈見富裕,中央、地方財政都有充裕,已經有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