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淚不用流,可以往肚子裡咽。
“楊同志,你可能餓了一天了,吃飯去吧。”秋月嫂撥出大氣說,她也感覺到,有一股特別沉悶的感覺。
楊楚生將口琴放好,他不想帶在身上,因為接下去他會怎樣,還不知道,別失去了口琴。現在拿著這口琴,就好像是在扶著白雪嬌美的臉一樣。
他的神氣,真的讓人有特別沉悶之感。劉雪貞也緊緊咬著嘴唇,也明白他的表情,為什麼這樣。
楊楚生走上土坎,看著那一晚上,他跟白雪成為夫妻的那個地方。還是原來的樣子,被他們壓亂的草叢,又重新長出新葉,但是月下的兩人,卻已經天各一方。
“走吧,吃飯去。”秋月嫂又說了,知道他是在觸景生情,村婦雖然不識字,但男女間的情,她當然懂。
楊楚生也想走了,不管再怎麼想,總得回到現實。
村子裡,有些人家已經亮起十五瓦的電燈,楊楚生才走到村邊,迎面就見吳擁軍帶著兩個民兵來了。
楊楚生突然的回來,也讓這吳擁軍聽了先是驚愕,然後就笑得渾身冒汗。這個小知青要沒逃港,現在已經在勞改場,晚上睡覺可能還會掛著一塊牌子。這下好,他也還沒吃晚飯,立馬帶著兩個民兵,反正楊楚生不是到公社派出所,就是治安組。
“楊楚生,你回來了,為什麼不到大隊報告?”吳擁軍大聲就喊,然後朝著兩個民兵又說“綁起來,送到公社!”
楊楚生看著這傢伙,很平靜地說“等我吃完飯,我自己到公社。”
“對呀,他剛來,總得讓他先吃飯吧。”秋月嫂也說了。
“還想吃飯,你知道你現在是什麼身份?反革命份子!比大地主還不如,還想吃飯。”吳擁軍用上譏笑的口氣又說。
“大地主就不是人了?就不用吃飯了?”楊楚生才不鳥這傢伙,說完了翻一個白眼。
這一吵起來,立馬就有人上來了。水筍叔手裡還端著一碗飯,急忙示意楊楚生別說了。感覺這傢伙說話沒經過大腦,要是吳擁軍給他一個為大地主鳴不平的罪名,那又是一條不小的罪狀。
果然,滿腦子填滿了階級鬥爭意識的吳擁軍,這一聽連腳指甲都充滿著鬥爭精神。大聲就說“楊楚生,你敢為地主鳴冤叫屈!”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桂香嫂走過來了,她有點難,不上來也不好,上來了,一個是楊楚生,一個是她丈夫,怎麼說話呢?
這桂香嫂聽了楊楚生的話,也嚇一跳,這傢伙搞不好,得來個全公社各大隊巡迴批鬥。
“擁軍,最少讓他吃碗飯嘛?”那位貧農張大爺也說話了,感覺楊楚生又不是豬狗不如的大地主。
“水雞叔,你還沒吃飯呀?”桂香喊聲還不小,這美少婦有點心機,看見走過來的水雞叔,是想提醒楊楚生,讓大隊書記說話。
水雞叔頭有點暈,夏收期間,因為他們的豐收景象,經常得陪著領導視察,搞得他從楊楚生逃港到今天,十天中了三次暑。突然聽說楊楚生自己回來了,這一暈跟第四次中暑差不多。誰都能感覺到,他一走近,就散發出一股萬金油的味道。
“你怎麼回來了?”水雞叔的口氣,就如跟他的兒子說話一樣。別說他是大隊書記,其實臉上飽含滄桑的每一條皺紋裡面,多少也隱藏著一點資產階級思想。
這個水雞叔,有種能跑過去還回來幹嘛的意思。誰不向往一香港,別以為大家心裡都紅,這會要是能搞個香港自由行,估計衝在前面的人,就有吳擁軍的身影。
“我送白雪過去了,自己就回來了。”楊楚生就按他在路上想好的說。
“你……”水雞叔差點說出,你為什麼也不過去的話。點著頭說“算你還不會忘本。”回頭又朝著吳擁軍說“行了,他是自己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