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撲面而來。也許是夢裡想象得太真實了,此刻這個洞口和夢裡居然相差無幾,我不可抑制地產生舊地重遊的感覺。張生沒有看我的表情,而是抓緊了我的手,用手電筒的光照亮前面,往深處走去。
長滿苔蘚的牆壁,粗糙的水泥地面,潮溼的土腥味,90%的黑暗……也許現在加上電筒的光,應該算是70%了。我偶爾會回頭看看,其實是不由自主地擔心鐵門再次被鎖上。但這種擔心似乎是毫無必要的,因為我們走了不久之後,就到了洞底。
與其說是洞底,不如說是一面將洞攔腰切斷的牆壁。一面用磚塊壘起來的牆,紅色的磚,而洞內四周牆壁上的磚又是青色的。而且仔細看去,這面牆比四周的牆壁要新很多,看來是防空洞建成好多年後才築的牆。不管怎麼看,它都顯得和這防空洞裡的一切格格不入。我把耳朵貼上粗糙的牆面。張生看看我,也把耳朵貼上去。
儘管沒聽見任何實際的聲音,但感覺上,牆壁的另一邊應該是空的。聽了一陣,我從張生手裡拿過老虎鉗,在牆壁上敲了幾下。
果然,空洞的迴響立刻從牆壁的那邊傳來。
我看了看張生,發現他也正在看著我。從他的眼神裡,我知道,我們都有同一個疑問——牆的那邊是什麼?
為什麼要築一道牆,將洞分成兩半?洞的那一半到底有多長呢?
“不過今天也只能這樣了。”張生最後說。
的確,今天只能這樣了,一道新築的牆已經成為這個防空洞的洞底。但是不知為什麼,對於這樣的結果,我仍然不能放下心來。
“不管怎麼說,”張生在回去的路上說,“我們剛才看到的和你夢裡的是不一樣的。就算有道奇怪的牆也不能改變這一事實。”
我沒有說話,一直到開啟家門,坐在沙發上的時候,我看著張生在陽臺上放下老虎鉗和手電筒,才對他說:
“張生,我看見那塊石頭了。”
“什麼石頭?”他問。
“夢裡我用來砸鎖的石頭。”
他的臉色一變,但很快安慰般地笑了笑,“石頭大多都很像的。”
我還沒有告訴他,不僅僅是一塊,而是三塊。
不知什麼時候,我置身於另一種黑暗。和我自己的房間比起來,空氣不同,溫度不同,黑暗的深度也不同。也許只有一秒鐘的時間,我認出了這個房間。心臟發出很大的聲音,迅速地收縮不止。
第10章 重返防空洞(3)
我在姜為的家裡。房間與我記憶中的樣子毫無區別。然而終究有些細微的不同,比如茶几上的水杯已經挪了位置,電話機也有些歪斜,菸灰缸換了一個更大的。但是總有種感覺在心裡,好像在我沒來的這段時間,房間裡的各種物品都死去了,被人閒置了,遺忘了。
於是沙發上坐著的人影也就散發著近乎怪異的生機。這個人影也是熟悉的。
“我知道我又在做夢了。”我在沙發上坐下。
他坐在我對面,手指間夾著一根菸,煙霧在他的臉部附近懶懶散散地向上升起。
“為什麼這麼說?”
“看見你就知道了。你是我夢見的一個形象。我現在正在夢見你。”
他微微地笑了。
“你怎麼知道我是你夢裡的形象,而你不是我夢裡的形象呢?”
“是的,這一點我也不太能確定。大概是我希望你是我夢裡的形象吧。”
“也有可能我們都在做夢。”
“我一直有個問題想問你。”
“什麼?”
“為什麼你抽菸總是抽一半就掐滅呢?”
“是嗎?我沒太注意。既然我是你夢裡的形象,你應該知道為什麼。”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