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文舟一共有三位考校,所批作業並不多,每日有個三四十本,平時月末小考的卷子由每門課的講師自行批閱,至於編撰的文集之類,先生們常常交予自己青睞的內學學生初步考校,當然,也不是誰都喜歡寫書的,是以文舟總是很清閒。
但是他第一次上課的第二天就病了。
偏偏他還覺得是小毛病,堅持跑到書齋裡批作業,結果好像加重了病情。
文舟不在意地擺擺手,“有點著涼,明天就好了。”
柏君放下書,走過來,伸手覆上他的腦門,蹙眉,“你在發燒。”
“唔,我比你早知道。”文舟拂開他的手,揉揉額角。
柏君道:“可找郎中來看過?”
“唔,郎中看了,”文舟嘴角噙著笑,“他說,傷寒。”
“……”
文舟低聲悶笑,雖然對方的表情沒什麼變化,還是漠然的,但他覺得有趣。
柏君的語氣裡透出半分無奈,“沒開方子?”
“沒開方子,”文舟樂此不疲,“開了藥。”
“……”
文舟攤開手,連連笑道:“好了好了不跟你說笑了……”
“生病怎能當兒戲?”柏君冷冷地看他一眼,走回去坐下,不再理他。
文舟當然知道他沒真的生氣,復又無力地趴在桌上,抓著筆慢慢地在書冊上劃來劃去。公學學生的作業都是默寫,內學學生才由講師親批,文舟在這上了這麼多年學,自然不用對照書本就能完成。
儘管如此,他還是直到臨近中飯,講師們都走了才批完。他摸了摸肚子,不是很餓,決定先回去睡一覺,養養精神。
“篤篤。”
有人在門框上敲了兩下,文舟直起身望過去。
“你怎麼還沒走?”
“你怎的回來了?”
兩人同時發問,然後瞬間不約而同地沉默。
文舟有氣無力,站起來走過去,“你回來作甚?”
嘴上這麼問,但他隱約明白柏君是來找他的。
果然,柏君道:“回去吃飯。”
文舟乖乖跟著他回到自己屋裡,柏君也跟著進來,桌子上放著一個漆木食盒,想必是中飯。文舟看到食盒突然覺得有點餓,便也不招呼,直接開啟把菜一樣樣端出來,坐下準備開吃。
居然有兩碗飯?
文舟燒得遲鈍的腦袋還沒反應過來,柏君就從他手裡拿走另一碗飯。
“藥呢?”
柏君似乎只是隨口提的,看樣子沒有食不言寢不語的習慣。
文舟含糊道:“藥不是就在那嗎?”
“哪?”大有追究清楚的意思。
文舟停下筷子,指指自己的肚子,“喏,在這,要看嗎?”
柏君頓了頓,還是繼續吃飯。
文舟午睡的時候聽見屋子裡有響動,但他迷迷糊糊醒不過來,有人在他身旁說話,語音輕緩,聽不清說了什麼,依稀有提到自己的名字。
他聽了一會就不知不覺睡過去,彷彿睡了很久,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能睜開眼睛看清楚跟前的人,正扶他坐起來靠著背後的軟枕。
“柏君?”
“嗯。”這人淡淡地應了聲,從床頭的案几上端過一個碗,“喝藥。”
文舟低頭一瞅,這藥烏黑烏黑的,那苦味直嗆鼻子。
“能不喝嗎?”他嗓子都燒啞了不少,整張臉皺巴著。
“可以,”柏君乾脆地點頭,“我可以灌。”
“……多謝,不用了。”
文舟發現他其實不怎麼會照顧人,喝完藥,說句“你睡吧”就走了。
他只好自己默默地躺下,不過還是挺感謝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