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聲點。”
“對不起對不起,不過那番人在想什麼啊,竟然要回西土。”
“你沒看到前日山老證明了餘夫人的身份後,有多少男子排隊等著,恨不得補餘大俠的缺,那番人是害怕再留下去老婆不保,這才說要回去吧。”
“哼,小家子氣。”語氣頗為不屑,“江湖中人只是關心罷了,哪像那番人想得那麼齷齪。”
“只是關心?只是關心會靠得那麼近?胡前輩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也只是關心?”
“胡說什麼,我爹哪有那樣!”
“有沒有你肚子裡清楚。”
“馮、寧、娟!”
“怎樣!”
“今日午時斷魂坡見。”
“好。”
一聲擊掌,定下生死狀。
“胡妹妹!”
“師姐你追她作甚,我又不是打不過她。”
“你……”
“她爹打得什麼主意明眼人一看便知,餘大俠的未亡人,得到那對母女等於得到江湖秘寶。小的嫁得太強,老的嫁得太弱,該摘哪朵花傻子都知道。”
“可即便知道也要裝作不知道。”
“師姐?”
“臉面,懂麼。”
“哼,又要當□又要立牌坊。”
“小娟!”
“我又沒說錯。”
“你——”語調驟地軟下,“你這是連師傅也罵進去了。”
“什麼?連師傅也……”
對方沒有說話,算是預設了。
“可是餘夫人已經答應回西土了啊。”
“傻小娟,你以為她還回得去麼。”
“我不懂。”頗迷茫。
“好了,待會兒去給胡姑娘認個錯吧,這個節骨眼上可不能和衡山派鬧僵。”
“嗯。”這人不情不願地應道。
待她束好發,窗下已然無聲。等了會,聽得確實無人她才走出門。那三個姑娘哪裡知道她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若是碰到豈不尷尬,她可是很體貼的。
屋外天青如水,煙雲卷舒似浪一般,空氣裡滿是沉悶的溼意,遠空轟隆隆的幾聲雷,大雨將至。
瞟了一眼廊角銅漏上的刻度。
果然,錯過了朝食,又要餓肚子了。鬱悶地摸了摸乾癟的胃袋,她深吸一口氣,剛要嘆便聞到一股誘人的飯香。
“一起用?”
朝東的窗子不知何時開啟,從鸞放下手中的筆,誠邀道。
也不矯情,餘秭歸從容走進廂房,微微一禮。“多謝山老。”
案几上數盤精緻小點,刻有問鶴樓篆字的黑瓷缶裡鮮粥還冒著熱氣。目光掃過早已放好的兩幅碗筷,她心中含疑卻不發問,只含笑看著從鸞以主人之姿為她盛食,而後雙手接過。
“多謝山老。”
食不言寢不語,江湖人向來不會恪守這等禮數。只是對面坐著的是南山院的山老,武林中的禮正,大老粗中的儒生,加之這位行止間頗有正氣,她原想客隨主便從禮即是,卻不想安靜的氣氛反被對方打破了。
“粥和糕點可和口味?”
“好極,問鶴樓果然不同凡響。”她彎彎眼眉,“在下真是沾了山老的光。”
撥了撥碗中的鮮粥,從鸞疏淡的眉目中透出一絲笑意。“誰沾了誰的還說不定呢。”
話中有話,若換做旁人定順竿而上問個明白,可惜她是餘秭歸,眼中只有這碗香噴噴熱乎乎的粥食,對這頓飯的背後卻不感興趣。
見她神態自若咬了一口韻姜糕,從鸞兀地笑開。果然,果然,怪不得送食盒的時候上官意那般說。
“她不會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