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太上老君是個小氣的神君,自從上次她孃親孟芙蓉燒了他鬍子一事發生後,老君一直耿耿於懷,就連她大哥葉桓去聽他論道,也總是被他的門童婉拒在門外,更不用說程譽是把書借給孟芙蓉的三女兒,葉桓的親妹妹看,落瑤還沒在手上捂熱,老君就逼著程譽趕緊把本子還給他。
落瑤不忍讓程譽為難,於是連夜把《種魚經》謄寫了一遍,才依依不捨地還給程譽。
在天色朦朧的晨光裡,她滿手油墨地看著拓好的本子感嘆,這老君,實在讓人又恨又愛啊……
因為之前寫過一遍,印象還算有點深刻,她特地跟林嬸說有事情,把自己關在房裡整整三天,拿出了小時候在大考前夕臨時抱佛腳的力氣,咬著筆頭絞盡腦汁地默寫《種魚經》。閉關整理了幾天,《種魚經》總算初顯原型,雖沒有把握十分相同,但八分相似應該是有的,反覆看了幾遍自我感覺不錯,落瑤這才喜滋滋地把本子放好,想著初三那天帶去給段詢一個大驚喜。
一江春水淺淺搖,斜陽弄柳嫋嫋垂。
這句話用來形容吉祥店鋪門前的風景,再恰當不過。
準備好段詢的禮物,落瑤覺得心裡一陣輕鬆,連帶著覺得眼前的夕陽,都像鹹蛋黃一樣柔和。門前的這條河裡的水緩緩搖曳,簡直要搖到她心裡去。
落日餘暉下,她跟鼕鼕就這麼坐在淮波河邊的一塊石頭上,兩大兩小四隻腳各自晃盪著。
每個禮拜,落瑤都要抽半天時間跟鼕鼕聊聊天,談談心,因為鼕鼕年紀太小,根基還未到穩固不催的地步,她怕凡間的濁氣影響到他的仙根,她要定期掌握他的思想動態,把一切雜念扼制在萌芽階段。在鼕鼕的身心成長上,她很是花了一番心思,還算做得稱職。
鼕鼕跟她彙報完這個禮拜做的事情,兩人繼而聊到課業。
對於鼕鼕的課業,她一向端著散養的態度,她是這麼對他說的:“孃親覺得你在課業上非常自覺,不要掛科就行,我就不多過問了。”
鼕鼕:“每門都要及格嗎?”
落瑤回憶了一下自己小時候的課業成績,頓時覺得這樣的要求太高了些,含糊道:“其實……偶爾掛個一兩門也不要緊,重修回來及格了就行。”
鼕鼕哦了一聲。
她繼續道:“而且,這凡間的科考制度總是隔三岔五地改革,讓人完全沒有方向該學什麼。所以,你也不用學得太認真。我聽說,那個什麼……菠蘿菠蘿蜜文的聽力課,馬上就要取消考試了,你也別費太多心思在那上頭,而且,這個語種在我們天界用處也不大,還不如學學魚蚌類或者飛禽類的語言來得實用,所以,你只要馬馬虎虎過得去就行了。”
鼕鼕仰起頭,有點遲疑地糾正她:“孃親,是般若波羅蜜文。”
落瑤默了默,非常鎮定地回答:“哦,這是它的另外一個叫法,其實表達的,是同一個意思。”
鼕鼕乖乖地嗯了一聲。
落瑤隨手摘了根柳條,手裡編著一個不知道像什麼的小玩意,鼕鼕又開始在旁邊百無聊賴地往河裡扔石頭。
扔了一會兒,大概覺得有點沉悶,鼕鼕問她:“孃親,我們不迴天上去了嗎?”
這是鼕鼕第一次問落瑤這個問題,他一向很乖,大人做什麼,他就照著做,從來不問為什麼,這是從小不在爹孃身邊長大而養成的性格,讓人歡喜又讓人心疼。
落瑤其實也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她理了理頭緒,道:“回,只是現在不能回。”
鼕鼕又扔了一塊石頭,噗通一聲,盪漾出一圈圈漣漪,正如落瑤此時的心情。
“那什麼時候才可以回啊?我想師父了。”
“等你長大些。”
“我早就長大了啊。”
“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