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這人發出來的,又聽到他不耐煩地說:“別看了,這房裡難道還有別人嗎?”語速極快,嘴巴都不見得動一下,落瑤驚了。
這琴師年紀輕輕,脾氣怎麼這麼大。
落瑤不想跟他計較,心裡暗罵了一句你大爺,笑了笑,“隨便,挑你擅長的就好。”
“哪一曲我都擅長,你要我每一曲都彈一遍?”
大爺您真是朵傲嬌無敵的千年奇葩……
落瑤抽了抽嘴角:“你先隨便彈一首吧。”
沒有一句廢話,一陣流暢的起勢,音樂很自然地過渡到另一首曲子,落瑤這次聽出來了,是一首耳熟能詳的《平湖秋月》。
好在他嫻熟的音樂勝過了他的毒舌,彌補了他性格上的缺陷。落瑤在心裡狠狠腹誹了這個琴師幾百遍,本公主看在這首曲子的面子上,暫且不與你計較。
在柔和的樂聲裡,落瑤開啟窗,看著外面的庭院。
這個角度,剛好能看見一樓正有陸陸續續的客人不斷進來,她來的算是比較早的,這個廂房的位置剛好在樓中央,表演場地一覽無遺,落瑤對段詢的安排打心眼裡覺得滿意。
落瑤品了一壺茶,吃了盤小點心,聽到原本安靜的隔壁廂房逐漸有了些動靜,二樓和三樓漸漸客滿,大概是很多來赴宴的賓客都是互相認識的,正在高聲闊論,客套寒暄著。
落瑤算了算時辰,應該是辰時快要過去,可是段詢還是沒有出現的樣子,也看不到阿灼忙碌的身影。
看一眼雲竹,依舊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樣,彈著據他說都擅長的曲子,落瑤覺得挺有意思的。
於是對雲竹說:“這位小哥,你也休息一會吧,我不大講究這些排場,有沒有音樂無所謂的。”
豈料這話似乎是觸動了琴師小哥的哪條弦,只見他漲紅了臉,道:“你是覺得我的琴技不佳,可有可無嗎?”
落瑤差點把茶噴了出來,肅了肅容,抱了抱拳,“豈敢豈敢,小哥的琴技出神入化,轉軸撥絃三兩聲;未成曲調先有情。只是我覺得你為我一人彈琴有些可惜,不如來喝杯茶休息一下潤潤喉,萬萬沒有別的意思。”
琴師小哥聽聞落瑤這麼誇他,小白臉居然又紅了紅,快速地瞥了她一眼,“不用,我看小姐也是個善音律之人,這音樂講究的就是一顆心,若是你有心,莫要說對著你一個人,即便你是一頭牛,我也是願意彈的。還有,你就叫我雲竹吧,小哥小哥的聽著怪彆扭。”
這人一下子說了這麼多話,落瑤感覺有點受寵若驚,她乾笑了一聲,“如此甚好,謝謝抬愛。”
雲竹恢復了剛才端秀脫俗的模樣,又撥拉了幾個音,道:“看得出姑娘對琴似乎情有獨鍾,我在彈的時候,你已經用手指在桌上敲了整整三百下,”他看到落瑤馬上攏了攏袖子,繼續說道,“恕我冒昧,此刻房裡就你我二人,若不嫌棄在下的粗琴,不如撫一曲打發時間?”
落瑤的目光在那張琴上面掃了掃,默不作聲。
剛才,她確實有點技癢,這樣的場景讓她想起曾經在清乾天的那段舞,神思一恍惚,彷彿回到了幾百年前,不曾想這個雲竹雖然看著正專注彈琴,居然還在觀察她。
落瑤心底裡有點不愉快,被偷窺的感覺很不好。
雲竹又發聲:“你彈嗎?”
落瑤又看了那張琴一眼,確實是張好琴,當下不再扭捏,走過去。
雲竹起身而立,走到一旁,落瑤這才發現他其實挺高的,她站在他面前時,只到他下巴的高度。
落瑤坐下來,凳子上還有云竹剛離開時的餘溫。
雲竹倒一點也不拘束,坐在不遠處淡淡地望著她。
落瑤撥了幾個音,就看到雲竹猛地抬頭,眼睛一亮,也許這就是遇到知音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