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偌大的綠楊山莊裡,便只餘蔣阮和八歧先生兩人。棋盤玲瓏,八歧先生執起一枚黑子落下,突然道:“阿韶很緊張你。”
蔣阮抬眼看八歧先生,八歧先生微微一笑:“丫頭,看棋。”神色裡自是一派從容,蔣阮想不出其他,便伸手從瓷罐子裡揀出一枚黑子落下,道:“我知道。”
“丫頭可喜歡阿韶?”八歧先生道。這話由一個長輩問小輩有些奇怪,更何況還是蕭韶的恩師,蔣阮對待面前這個睿智老者並不想要隱瞞,幾乎沒有猶豫的爽快答道:“喜歡。”
“老夫一共收了九個徒兒,九個徒兒中,阿韶性情是最冷清的。”八歧先生頭也不抬的又落下一子,語氣裡似是回憶般悠長:“當初在迦南山,他本是習的岐黃之術,即便當初錦英王府未出事,他也揹負了許多,雖然習得是岐黃,卻並不看重。事實上,他是最有靈性的徒兒,老夫的九個徒兒,習得是九門絕藝。”八歧先生笑道:“可後來錦英王府出事了,阿韶就跪在老夫面前,要學習殺人。”他神情微微有些悵惘:“阿韶的性情並不適合做天下第一殺手,老夫沒有同意。當日迦南山下了很大的雪。他就在山腳下跪了三天三夜。”
蔣阮的手微微一頓,而後跟著落下一子。那樣的蕭韶是她沒有見過的,不過錦英王府出事,與蕭韶來說應當就跟當初趙眉和蔣信之出事與她的感覺一樣,自是痛徹心扉,如今蕭韶沉穩而內斂,喜怒不形於色,似乎沒有什麼能撼動他眉間的淡然一分,但只要想到當初那個貴氣少年慢慢的撩起袍角,於滿山的雪落之中緩慢跪下身軀,脊背筆直,那樣寂靜無聲的畫面也就足夠令人動容了。
“後來老夫就答應了他。阿韶待自己狠,因為他能做一個他根本不適合做的人。他在錦衣衛中這麼多年,從沒有說過一聲苦。老夫認為,這就是他的毅力。這麼多年,他看起來已經沒有弱點了。”他看向蔣阮,目光裡充滿笑意:“丫頭,你是第一個,你是他的弱點。”他手起字落,棋盤上的棋局頓時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他道:“不過,老夫很高興你能成為他的弱點,因為這樣,他看起來才更像一個’人’。”
蔣阮沉默片刻,思索著落下一子:“我不會傷害他的,他是我的夫君,若是有人為難,不管我能不能做到,我都會用盡我一切力氣來為他出氣。”前生那人於她有恩德,今生結草銜環相報都不夠。更何況這輩子他又一次的幫助了她,欠下的債怎麼也還不夠,倒不如就這樣欠一輩子,總歸她已經將自己和蕭韶綁在一起了。
八歧先生撫了撫鬍子,飛快落下一子,道:“丫頭如此護著阿韶,是因為前生因果麼?”
蔣阮手一顫,幾乎要拿不穩手中的棋子。目光一瞬間變得漠然而警惕,看向對面的老者不言。
“阿韶從來都有主意,丫頭昏迷的時候,曾經吐露過隻言片語,阿韶很聰明,他並非不知道。只是不願意主動相問罷了。阿韶不肯問,老夫卻要替他問。老夫於阿韶是師父,私心裡也將阿韶當做自己的孩子,丫頭你雖然是阿韶喜歡的人,在老夫看來卻依舊待他不夠坦誠。”八歧先生慢慢道。
蔣阮心中卻似掀起了驚濤巨浪,蕭韶竟然知道。她自然知道八歧先生在此事上沒有必要說謊,那便是蕭韶很有可能猜到了她的秘密。她在夢裡瞧見了前世結局,許是無意間說出了什麼。一瞬間,蔣阮竟是從心底生出了被人窺探的乾淨的恥辱感。若是被別人知道也無妨,可那人偏偏是蕭韶。這樣一個狼狽的,從黑暗中生出來的她,蕭韶會怎麼看她?
“丫頭不必擔心,”八歧先生似乎是看出了她的顧慮,溫和道:“阿韶既然沒有選擇相問,便並不在意此事。從來在意的人都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