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義陽公主從睡夢中醒來,她仍覺得很疲倦。
她的睡眠很不好,稍微有一絲動靜便會驚醒,然後警覺地四處張望。
這幾年生活在掖庭,她每時每刻都在提心吊膽,害怕被宦官宮女欺辱,害怕挨餓受凍,更害怕某天有宦官捧著白綾或鴆酒賜死她們姐妹。
這樣的生活,她和宣城公主整整過了三年。
剛醒過來的義陽公主眼神裡有幾許懵懂,看著四周陌生的環境,義陽一驚,不自禁地蜷起了腿,然後思維才漸漸回到正常。
這裡是英國公府,不是掖庭,她和妹妹已經被救出來了。
她們已是李欽載的弟子,從此不再時刻被死亡的威脅籠罩。
怔怔看著屋子裡陌生的擺設,義陽公主眼眶微紅。
即將墜落懸崖之際,被人狠狠拽了回來的心情,除非親身體驗,否則無法明瞭內心多麼感激。
當初在宗正寺,李義府的那杯鴆酒幾乎已快湊到她們姐妹的嘴邊了,也是李欽載率人闖了進去,將她們從鬼門關上拉了回來。
朝陽升起,日復日新,而今日,便是她們新生命的開始。
臥榻旁,宣城公主仍在睡,義陽靜靜地看著她。
宣城的眉頭緊蹙,哪怕在睡夢中,她仍然雙手緊緊抱著胸,這種防備式的睡姿已保持多年。
窗外已能聽到鳥鳴,天已大亮。
義陽輕輕推醒了宣城。
宣城睜開惺忪的眼,和義陽的反應一樣,首先對陌生的環境感到害怕,反應過來後才露出安心的微笑。
“穿戴梳洗,咱們該向先生問安了。”義陽輕聲道。
宣城懂事地點頭,姐妹倆默默穿衣梳洗。
穿戴一新後,兩位公主走出房門。
國公府內仍然靜悄悄,只有幾名下人在庭院內打掃。
姐妹倆攜手來到李欽載夫妻住的小院內,見院子裡靜悄悄,臥房門緊閉,姐妹倆頓時有些踟躕,不知該上前叩門,還是等李欽載醒來再問安。
兩人都沒了主意,而她們對英國公府太陌生,實在不敢到處亂走,兩人商量了一下,決定還是安靜地等李先生醒來。
這一等便是半個上午,直到日上三竿,李欽載的臥房也不見開門,義陽都忍不住懷疑這間臥房究竟住沒住人。
這個年代無論君臣還是權貴百姓,普遍都有著良好的生活習慣,就算再壞的壞人,也都是早睡早起幹壞事,兩位公主從沒見過日上三竿還未起床的人。
姐妹倆越等越不安,長久的死亡威脅下,她們已習慣凡事往最壞的方向想,義陽越想越覺得睡在臥房裡的李先生該不會遭遇什麼不測,不然怎麼可能睡到這個時辰。
於是義陽猶豫片刻,咬了咬牙,鼓足了勇氣上前叩門。
輕敲了幾聲,屋子裡沒動靜,義陽不死心繼續敲。
敲了一陣後,臥房裡突然傳來李欽載的一聲暴喝:“特麼的催命啊!哪個混賬吃飽了撐的,大清早跟我過不去!”
“給我老老實實站在外面等著,看我扎不扎你就完了!”
義陽和宣城頓時嚇得花容失色,義陽一臉懊悔地垂頭看著自己的手,宣城緊緊抱住她的胳膊瑟瑟發抖。
“阿姐,我們是不是闖禍了?……先生他好暴躁。”宣城驚恐地問道。
義陽也嚇得不行,但在妹妹面前還是努力維持鎮定:“莫,莫怕,先生縱是責打我們,至少不會要我們的命……”
屋子裡一陣窸窸窣窣後,衣冠不整的李欽載啪地一聲開啟了門,兩眼通紅地瞪著門外的姐妹倆。
義陽和宣城嚇得哇的一聲互相抱在一起。
一肚子起床氣的李欽載見門外竟是她們,不由愣了一下,憤怒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