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格說來,滕王與“文人騷客”勉強能沾上點邊兒。
在學問和藝術水平上,滕王雖然大多比較普通,但他有一個優點,這個優點在如今的大唐算是獨樹一幟,甚至還被寫進正史裡。
他擅長畫蝶,各種蝴蝶,飛舞的,採花的,五顏六色的,他都畫得栩栩如生。
玩得一手好蛐蛐兒,畫得一手好蝶,於是被大唐的藝術界勉強接受,預設他算是大唐文藝界的一份子,每次有藝術家聚會之類的活動,通常也會叫上他。
當然,多半是叫他去買單以及付嫖資的。
滕王在藝術界大約就是這麼個地位。
山東大儒牛方智與滕王也有交情,這種交情說不上多深,大概屬於學術討論絕不會叫他,知己飲酒也不會叫他,但逛青樓之後發現錢不夠,會派人送封信給他,順便搭上一句話,“兄der,錢不夠,速來。”
於是滕王屁顛顛送錢來。
所以牛方智心裡其實是看不上滕王的。
但他對滕王的女兒金鄉縣主印象不錯。
至少這位女兒比滕王順眼多了,琴棋書畫樣樣比滕王強,為人也頗為大方識體,抄撰道家的《靈飛經》小楷字跡娟秀,紙透三分,更被無數文人讚歎崇仰不已。
認真論來,金鄉比她爹更適合文藝界,可惜了女兒身。
金鄉跪坐在牛方智面前,面帶微笑聆聽牛方智撫琴,一坐便是小半個時辰,不言不動如同畫像上的菩薩。
良久,琴聲最後一音撥響,在空氣中留下悠遠綿長的餘音,牛方智闔目陶醉許久,這才緩緩睜開眼睛,朝金鄉笑了笑。
“你的定力比你爹強。”牛方智笑道:“你父親若在此,此刻怕是早已起身繞到後院捉老夫家的雞鴨去了。”
金鄉嫣然一笑:“牛爺爺莫說笑,父王雖耐心不夠,也不至於禍害您家的雞鴨。”
牛方智冷冷一哼:“你以為他沒禍害過麼?”
抬眼朝她一瞥,牛方智又道:“女娃兒平日裡沒見你拜訪,今日斷不會無故登門,老夫見你眉有愁色,面帶桃紅,是為情所困還是事有不決?”
金鄉臉蛋兒迅速漲紅,垂頭道:“哪,哪有什麼為情所困,牛爺爺大把年紀,跟晚輩說話還這般不正經。”
牛方智捋須呵呵一笑:“眉宇間紅鸞已動,女娃兒,在老夫面前可說不了謊,喜歡就是喜歡,何必遮遮掩掩欲語還休,平白浪費了大好廝守時光。”
金鄉俏臉愈發羞紅,仍嘴硬道:“沒有,晚輩心無雜念,怎會為凡俗男子動心。”
牛方智嘆道:“你若活到老夫這把年紀,當知世人皆是凡俗之輩,包括你我。七情六慾,貪嗔痴喜怒,吃飯放屁打嗝兒,沒修成神仙,就都避免不了。”
牛方智又道:“說吧,需要老夫幫什麼忙?不太過分的話,老夫伸伸手也無妨。”
金鄉垂頭忸怩半晌,輕聲道:“晚輩有一位朋友,做了一件很冒險的事,他……捲入了宮闈事,實不知下場如何,晚輩想幫他,又不知何從幫起。”
“牛爺爺是山東文壇泰斗,天下士子皆仰其名望,朝堂上亦有門生弟子為官,若晚輩那位朋友真遇危難,求牛爺爺襄助一二,晚輩不勝感激。”
牛方智眼睛眯了起來,笑道:“你的一位朋友,嗯?”
金鄉俏臉通紅,垂頭低若蚊訥地嗯了一聲。
牛方智是大儒,不會真那麼老不正經開晚輩的玩笑,神情正經了幾分,道:“你說他捲入了宮闈事,是何事?”
金鄉低聲將太極宮厭勝之案說了出來。
牛方智越聽越凝重,金鄉說完後,他沉默良久,長嘆道:“女娃啊,你那位朋友太沖動了,宮闈向來兇險,他怎麼敢……”
金鄉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