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李煜被她震住了,一步步向後退卻。
小周後丟開手中衣衫,髻橫一片烏雲,眉掃半彎新月,裸露的雪白肌膚,半袒的曼妙**,有種驚心動魄的美,那柔弱的身軀中好象封鎖著冰與火,聲音冷得像冰,目光卻如噴火,她一步步向李煜迫近,寒聲道:“你叫啊,繼續大喊大叫,叫男女下人、左鄰右舍都聽清楚,都曉得你隴西郡公的夫人成了皇上的女人,你能怎麼樣?你又能怎麼樣?”
“我……我……”李煜不斷倒退,到了門口後腳跟被門檻一絆,險些一跤跌出門去,倉惶地退到了門外,小周後看到他狼狽無能的模樣忽然放聲大笑,笑得花枝亂顫,美目中卻飽蘊著淚水。
忽然,她笑聲一收,若無其事地迴轉身去,大大方方褪去衣衫,那姣好如玉、晶瑩剔透的身子悠悠然地邁進浴桶,輕輕坐下去,只露一片粉瑩瑩的肩背朝著李煜,淡淡地道:“關上門,我要沐浴了,下個月……人家還要進宮侍奉官家呢,你若打得我一身傷痕消退不去,官家會不開心的,官家若不開
心,你這廢物還不要擔心死了?”
李煜不堪其辱,小周後的譏諷字句如刀,刺得他心頭滴血,可他卻已沒有勇氣上前喝罵,更沒勇氣像個男人一樣,提劍殺向午門,哪怕真的被人所成肉泥,也要死他個轟轟烈烈,把趙光義的醜事傳播天下,他突然大叫一聲,轉身狂奔而去。
小周後大笑幾聲,兩行熱淚忽然奪眶而出,落入她胸前熱水之中……
隴西郡公府邸並不甚大,夫妻二人這一番吵鬧四鄰皆聞。府左一戶人家,是個落第的秀才,姓蕭名舒友。
古人八卦之心,不遜於令人,蕭舒友踩在鹹菜缸的沿上,趴牆頭聽了半天,回去淨手研墨,興致勃勃地寫下一行當日所聞:“小周後自宮中返,大罵李煜,李煜羞慚,婉轉走避。”
這就是記載小周後緋聞的第一手原始材料宋人筆記了,不過很多年後,曾有些崇拜李煜文才的人無視這段記載,把這對方子佳人落難後的遭遇描述的無比美好:為了一個連妻子都保護不了,也毫無血性反抗的丈夫,小周後甘受凌辱,無怨無悔。綠帽子隴西郡公則感**愛妻深情,每見她自宮中返回,必抱頭痛哭,以示慰勉。
殊不知趙光義因為一詞還是對李煜下了毒手,也沒見他那時顧忌小周後,他若真想長久佔有小周後,把她納入宮中,恐怕更要迫不及待地殺了李煜,效仿皇兄當年佔有花蕊夫人一般了。不過歷史上記載小周後緋聞的宋人筆記,本來寫的是“小周後每自宮中返,必大罵李煜,李煜羞慚,婉轉走避。”而這一個“每”字,一個“必”字,從此卻再也不會出現了。
小周後坐在熱水中,將她嬌嫩無暇的肌膚搓洗了一遍又一遍,當淚已流乾、水已變冷的時候,她已下了一個決定。活到這麼大,這個一直活在不似人間的人間,不像凡塵女子的凡塵女子,終於為自己的人生道路,做出了一個決定,這是她長到這麼大,自己所做的第二次決定。
第一次,是十年前。那一年,她十五歲,那一年的夏天,她進宮探望姐姐病情,在一個明月當空的夜晚,她懷中揣著姐夫送給她的那篇令人耳熱心跳的綿綿情話,衩襪步香階,手提金縷鞋,悄悄走到了畫堂之南……
而今,十年之後,她做出了第二個決定。為了這個懦弱無能、只知遷怒他人的廢物活著,不值得。為他殉節,更不值得。可她不想接受下一個朝覲之期必然而來的結局,不為任何人,只為她不願意。她沐浴更衣,如白蓮出水,穿戴打扮起來,濯清漣而不妖。
壓在飾盒底的一張紙片被她取了出來,那是趙匡胤駕崩不久、曾貸借了她李家一大筆錢的楊浩放橫山節度離開京師之後使一位蒙面少女夜入她的香閨送給她的東西口她小心地揣在懷中,款款出屋,神態自若地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