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年,春闈彷彿瞬間即至,趙長卿與蘇先生早把春闈的一應用具準備齊全,到大考那日,兩人還準備去送考。夏文漱了口,道,“我跟寧弟他們一起,又不會丟,不用送了,你跟先生好生在家裡待著吧。這會兒四更剛過,外頭冷。先生有了年紀,彆著了風。”
“多穿幾件衣裳就是。”趙長卿遞上手巾給他,道,“走路都不結實的人,不送你過去真不能放心。行了,說不定一輩子就這一次機會,你也叫我體驗一下。”
夏文笑,“誰說一輩子就一次機會的,以後夏武、長宇他們肯定也要科舉的。”
趙長卿笑著為夏文理理衣領,“送你就這一次機會。”
夏文笑,“壓力有些大啊。”
“做過大夫的人,這算什麼壓力。”趙長卿道,“開方下藥時,錯一味就可能要人命,那才叫壓力。”
夏文還想再說兩句別的,聽到趙長寧在院裡喊他,應一聲,就帶著趙長卿出去了。趙長寧催道,“姐夫,快點!咱們早些去,佔個好位子。”
夏文笑,“你姐姐送咱們去。”
趙長寧掖揄,“您可別帶上我,我就是添頭,順帶腳兒的。”
夏文哈哈一笑,並不耽擱,“咱們這就去吧。”
頭一天要排隊要檢查要分考間,故此,一行人四更天就紛紛起床,用過早飯帶著考箱坐著車馬趕去貢院排隊。科舉為免作弊,不能穿夾不能穿棉,向來只能穿單衣。如今二月天,春寒料峭,諸舉子們都是裡三層外三層的單衣,一件件的往上套。到了排隊的時候,考箱只能自己拎,一個個的在晨風中就有些瑟縮。趙長卿在車裡看得直想笑,道,“這龍門真不好躍。”
蘇先生手裡抱著個紫銅手爐,身上圍著大毛氅衣,看都不看外頭一眼,車壁上掛的玻璃流蘇燈映出蘇先生淺淺的笑容,“要是好躍也不是龍門了。”
前頭都是人,趙長卿蘇先生來得早,馬車佔了好位子,隨著舉子們來得愈發多,透過車窗看到的也只是人頭了。趙長卿便坐回車裡,道,“誰都看不到了。”
蘇先生笑,“他們這幾人,哪天不見,那有什麼好看。等一會兒才有好戲看。”
“什麼好戲?”
蘇先生賣個關子,“一會兒就知道了。”
趙長卿便不問了。
一時主考官監考官諸位大人敲鑼打鼓浩浩蕩蕩的來了,趙長卿忍不住揭開車簾向外瞧了一眼,能做考官監考的基本上都是朝中有些品級的官員,相對的年紀也都不小了,林隨一身玄色大裳坐於馬背,俊美的臉上帶著隱隱的肅殺,當真是鶴立雞群,端得是氣派非常。非但趙長卿一眼看到林隨,便是大多數人抬首間,第一眼看到的也是林隨,實在太耀眼了。
趙長卿道,“這就是監察司的司長吧。”
蘇先生也湊過去瞧一眼,點頭,“正三品孔雀補子,就是了。”
趙長卿忽生好奇之心,問,“先生常說宋侯爺年輕時被稱‘玉人’,依先生看,是宋侯爺俊美,還是這位林大人俊美?”
蘇先生道,“林大人美則美矣,太過陰柔了些。要我說,不及宋侯爺年輕時。”
趙長卿一笑,“真不知宋侯爺生得何等形容?”
蘇先生想了想,道,“要我說,與小紀賬房有些像,不過,真細作比較,小紀賬房還是多有不如宋侯爺之處的。”
師徒兩個在車內討論帝都美男,趙長卿又隱隱覺著好笑,前世她出門多看男人一眼都不敢,畏縮膽小的令人厭惡,如今倒可大大方方的議論起帝都的美男子來。
主考官大人主持祭過各路鬼神,祭過孔聖人,便開了貢院大門。此時,原本噪亂的排隊隊伍變得安靜許多。大隊的監察司人手先進了貢院,連帶著門口檢查的都是監察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