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完全被雨淋溼後變得泥濘的泥土所履蓋,人們咒詛著,呻吟著,用石塊把墳壘高。四周圍滿了花圈,火炮仍然時不時的響著,受驚的烏鴉從草叢中躍起,快速的掠過山腳小溪上空迷糊的霧氣,呱呱叫著向遠方迷漫在溼氣中的遠山飛去,烏黑而又孤立的身影,連同那沒有回聲的有些空洞和蕭然的叫聲,一起消失在了前面末知的地方。
再也看不到了,我終於知道,自己再也見不到她了,我是真的已經失去她了。那張好看的面孔,可愛中帶點甜蜜的臉,靦腆的笑容,親切的話語,帶著點桂花香氣的濃密的秀髮;這一切,包括她傻里傻氣的坐在我旁邊拌鬼臉,像小孩一樣做錯事被我假裝敲腦袋而嚇得縮成一團那可憐的樣子,以及她曾經做錯事又不肯承認而被父親趕出家門的那份委曲,她的執著,她的堅持,她的一切,還有我們之間那些現在看來如此短暫而又是那麼美好的生活,因為愛情而變得更加美好的回憶,難到就這樣因為生命的消逝而淡忘,因為愛情的破碎而註定走向被遺忘的道路嗎?
葬禮在可怕而又難熬的陰鬱和悲痛中結束了。送葬的人漸漸散去,抬棺材的人走了、填墳的人也走了。沒有人哭泣,葬禮是在一種蕭穆而又簡潔的情況下進行的。當人們*之後,我們回到家裡,只把房子稍稍收拾一下,它便又恢復了原來那種寧靜,美麗而又略顯空曠的樣子。但無論怎麼變,它依然不能回到從前,不能在像那座充滿神秘的象牙塔了,它已經死去,失掉了靈魂。玲兒死去了那一刻,它就註定了和我一樣,要走向那可怕的寂寞。
我依然沉默著,我回到家裡,看到院落的花朵,窗前的草地,沒有不引起我悲傷的東西。
做母親的已經被這一切折磨得心力交悴,她想離開這裡,離開這片他曾經生活著的土地,離開這讓她傷心的地方。她要去往遠方,去到城裡開始新的生活,並努力讓自己忘掉這一切。
我有些茫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也許我什麼都不想說,發生這樣的事情,我的心都快碎了,我還會在乎別人嗎?
陳玲鈴的母親在七日齋戒後離開了。她去了遠房親戚家,後來又在城裡待過一段時間。我沒有寫信過問她的生活狀況,也沒有打聽她的住址。失去女兒後她變得有些狂亂起來,這還是幾年前我得知她的死訊的前些天得到的訊息。她不和任何人說話,那些試圖安慰她的人都遭到了她的強烈拒絕。她覺得那沒有意義,那隻會讓她徒生悲傷。得知她的精神已經錯亂後,我原本打算去看看她的,但我還沒來得急下定決心,她就已經離開了。
至於他們家的房子,也許她並沒有再回去過,屋子空在那裡,已經被時間淹沒。如今,那些樹枝從視窗伸進了屋子,青草漫延上了臺階,野兔在廚房裡做了窩,燕子在房樑上築了巢,花在牆上綻放……
我離開了這裡。
我沒辦法不離開這裡,這裡不是我的歸屬,我本不該來。
我回到城裡,回到父親身邊。我還是沒有變,本以為痛哭幾場後,我會漸漸淡忘這悲傷,會慢慢溶入以前的生活,但我都沒有做到。有時候,我知道我可以無所顧忌的把壓抑的悲痛發洩出來,並且一陣陣悲傷也襲上心頭,像沸騰的血液一樣衝上來,但我確哭不出來,我甚至試著想擠出幾滴眼淚,但我仍然只是欲哭無淚,我也試圖溶入我那本來平靜而又和慕的家庭生活,很可惜,命中註定我已經遠離我那可愛的家了。
我其實已經遠離一切了,我對生活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