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打、窄領窄袖腰腹裹細帶,下身則是肥肥大大、燈籠似的長褲,非法袍非漢衣,當是出世在外自成體統的散修。
為首者是個手執山魈拐的老太婆,頭髮稀疏、鷹鼻鷂眼,走上兩步來到三劍面前:“離山小輩,你在此作甚。”
修行道上,三劍四百多歲的年紀,就只能算是個小小少年,可他的輩分小麼?滇壺內門、拜奉虞長老為師,瀋河掌門子侄一輩,真要論起輩分,修行道上不知多少白鬍子老頭都要恭恭敬敬對他喊一聲前輩。
修家性命漫長,動輒幾千幾百歲的活,輩分實在是混亂的,不同宗不同門本也沒得論,除非真有淵源,否則大都以‘道友、小友’來稱呼年輕人,或者喊上聲娃娃也不算錯,不是指輩分而是指歲數喊的。
一不是打架二不是賣老,少有上來就喊‘小輩’的。稱呼無禮,問話也同樣無禮,你走你的我站我的,我不問你趕路作甚,你管我站著做啥。
不過三劍未著惱,應道:“回稟婆婆,在下出山遊歷,行至此地心有領悟,就此止步坐悟以期能有所獲,見諸位同道路經此地,心中不敢怠慢故立身路旁,靜聽吩咐。”
“老太婆活得太久了,見過了太多口中生花、心中藏殺的宵小之輩。”全不理會三劍的客套言辭,老太婆目光如針,直視離山弟子雙眼:“荒漠古城、杳無人煙,駐道何處不好偏要選在我教西行之路,小輩,離山有什麼圖謀,我勸你直接說出來吧。”
老太婆是人,但修行的應該山魈石鬼的妖法,說話聲音彷彿魈鬼啼鳴,嘶啞難聽。
這時候地下突然鼓起一座沙包,眨眼沙包破碎,一個和尚從地下跳了出來。
這個和尚在做地遁,遠遠地就被三劍靈識察覺,三劍對他還頗為好奇,別人遁地靠得是法術,雖不如蘇景金烏萬巢那種五行穿空大遁,但也如魚入水,行去急急卻身形從容,唯獨這個和尚,遁地不如說是挖地,他在地下深處可真是一拳一拳把面前土石轟到粉碎如末,一路跑身後留下長長坑道,偏偏他‘挖’得奇快跑得奇快,雙拳上的蠻力比起同行遁地的法術可要兇悍得多。
和尚的‘遁地法’古怪,模樣更古怪,身高五尺出頭,但他的雙臂雙腿都奇短,短得根本不成比例,若只看四肢,兩三歲的娃兒才有。四肢短,身形卻不算太矮,那就是身子奇長了。
“老衲西海萬仙島,三疊大寺住持,法號五長。同道抬愛,喚我一聲五長羅漢。”和尚的門宗籍籍無名,但萬仙兩字真夠響亮,五短身材的和尚自稱五長羅漢,他說話笑呵呵地,全無敵意,對三劍雙手合十:“阿彌陀佛,見過小哥。”
住在西海的和尚,去東土西方參加教中典儀,怎麼也不該路徑大漠,想來他是有事去過東土,繞了個圈子。
和尚不倫不類地招呼,三劍也自報家門,口稱‘見過大師’。五長羅漢又轉頭望向燈籠肥褲老太婆:“肖婆婆,趕路要緊,你何必為難人家離山的娃娃,他站在這裡又沒礙著誰。”
五長羅漢說的是公道話,肖婆婆卻不買賬,冷笑森森:“十五尊者厚愛,委我‘西鉤’之職,中土西方,代月巡天,老身重任在肩,不敢怠慢,更不敢辜負尊者厚愛,如此荒涼地方,如此扎眼人物,怎能不問明究竟。”
月上天掌教尊者,那個獨目女子自稱‘十五’。月上天宗內組織鬆散,連個明確教規都沒有,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只在《月篆》經文中有提及,不強迫、只說希望大家能依篆行事,虔誠之人可得月光永照。
此宗將中土以九宮劃分,一宮設一方月下使者,接引信徒、傳教講經、和諸多瑣碎教務,月使什麼都做,但也沒個準確的職守章程,先不說使者的職責,單單九宮劃分。。。真是公平得很,一塊地平均分成九片,誰家地頭人多,誰家地頭荒蕪,忙的忙死閒的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