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卻說,這裡的奸黨厲害,連我自己都快保不住了,沒有能力救你啊。我對荷馬君的詩才深為仰慕,也有續貂之作。寄出後,又被退到辦公室。領導上看了說,這是精神分裂的典型症狀,就派人來電我的腦袋瓜。法拉第這傢伙,發明點什麼不好,偏去發明電。真是害死我了。
自從有了電,我們的人說話就小心多了。像《伊利亞特》這樣的作品也再不會有了。我們知道,蘇格拉底那老傢伙很硬,犯了錯誤之後,你讓他吃幾根毒胡蘿蔔,他就吃下去了。但是你讓他摸電門,他也未必敢吧。
五
無雙坐在那根柱子上時,羅老闆每天都來看她,因為他覺得無雙的樣子很好看。她身上穿了一身黑,頭上戴一朵白花;羅老闆覺得這種色調搭配得很好。無雙是被五花大綁著的,有一道繩子從前面勒住了她的脖子,並且把她的手臂完全捆到了身後。因此她揹著手,挺著胸,就像課堂裡一個小學生,顯出一副又乖又甜的樣子。雖然她的雙腳也是捆著的,但是她還是不時地要挪動挪動。一會兒把右腳挪到前面,一會兒把左腳挪到前面。這個景象羅老闆百看不厭,簡直是一會兒不看都覺得虧。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爹死了,娘賣了,自己像一雙鞋一樣被擺上了貨架,你老去看人家,我覺得多少是有點不合適。但是羅老闆是位儒士。儒家對自己為什麼會去看某個景象都有很浪漫的解釋。比方說,有過這麼一回事:大程先生手裡老拿了一隻毛茸茸剛孵出的鴨雛,盯著看個不停。你要問他看什麼,他就答道:看見了小鴨子這麼可愛,我就體會到先賢所言仁的真義。這個答案就出乎我的意外。我還以為他盼鴨子快點長,好烤來吃呢。羅老闆老去看無雙,當然有正當的理由,但具體是什麼,我不知道。你就順著大程的思路去想像吧。
不知為什麼,無雙見到了羅老闆就要破口大罵,說他是一條蛔蟲,一隻蛆,並且一再威脅說,要讓表哥剝了他的皮,好像王仙客是個殺羊的屠夫,很擅長剝皮;或者羅老闆是一根香蕉,他的皮很好剝似的。這還說明這小姑娘感覺很敏銳,知道危險來自什麼地方。只要羅老闆走到了兩丈之內,她就哭起來。因為她是被綁著的不能擦眼淚,所以每哭一會,她就要停下來,稍低一下頭,讓淚珠在鼻尖上聚集。然後猛一甩頭,把淚水都甩掉,再接著哭。她就這樣哭哭停停,停停哭哭,好像一座間歇泉。而這時羅老闆走近來,一方面就近打量無雙,一面和官媒聊起來:唉,這小姑娘綁了好幾天了。真可憐呀。官媒一聽就明白了,馬上順杆往上爬:是呀,小小的年紀,又生在富貴人家。怎麼受得了喲。無雙一聽這個話頭,汗毛直豎,說道:我在這裡挺好,你們別可憐我。官媒說,小婊子,閉嘴!再說話我拿膏藥糊住你的嘴!官人呀,我們做官媒的,都是嘴狠心軟。看著她這麼受罪,心裡也不忍。您要是可憐她,就把她買去吧。羅老闆說,您老人家說笑了。都在一個坊裡住,成天大叔大叔地叫,好意思嗎。無雙就說,大叔,羅大叔,您老人家有良心,祖宗積德,您也積德。等我表哥來了,我們倆一塊去給您老人家磕頭。官媒一聽,拿起拍竿來,就打了她十幾個嘴巴子,說道:放屁放屁。你們家附逆謀反,幹下了滅族的勾當,誰是你大叔。你敢亂套近乎?官人,你看見了?家長謀逆,全家都殺了,嫌她下賤,沒人殺她。這是個賤貨。上面有個窟窿,能透口氣,下面有個窟窿能生孩子。僅此而已。買回家,幹什麼都成。羅老闆就說:要是這麼說的話,價錢就太貴了。官媒就